最精妙的骗局(第14/26页)
刚开始时有七个人参加投标。当价格拍至十万英镑时,五个人退却了。然后那个荷兰人举起了牌子。斯莱德得意洋洋。他知道迪霍夫特代表着什么人。亿万财富来自于泛着泡沫的啤酒。在拍至十二万英镑时,又有一个投标人退出了。剩下的一个伦敦代理人,继续与不动声色的荷兰人竞争。但迪霍夫特击败了他。他的衣袋里装着更大额度的支票本,而且他知道自己能获胜。
“十五万英镑,还有更高的吗?”
美国人抬起头并举起了牌子。斯莱德凝视着。他要把柯尔特的作品添加到他在肯塔基州的收藏中去。很好,好极了。盖蒂与范登博世的一次对抗。他转向荷兰人。
“向你挑战了,先生。走道那边有人出价十六万英镑。”
迪霍夫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的身体语言几乎是轻蔑的。他朝走道边的那个身影瞟了一眼并点点头。斯莱德内心一阵窃喜。
“我亲爱的荷兰小伙子,”他想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与什么人抗衡。”
“十七万英镑,先生,还有……”
美国人晃动牌子并点了点头。竞拍价持续上升。迪霍夫特因囊中羞涩而失去了他那傲慢的神气。他皱紧眉头感到紧张了。他知道他的主顾说过“把它买来”,但价钱当然是有限度的。在竞拍到五十万英镑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手机,输入十二位号码,低声而又诚恳地用荷兰语开始交谈。斯莱德耐心等着。没有必要给别人制造尴尬。迪霍夫特点点头。
在涨到八十万英镑时,大厅肃穆得像一座教堂。斯莱德以每次两万英镑的幅度往上拍。迪霍夫特进入大厅时就脸色苍白,此刻他的脸活像一张白纸。他偶尔对着手机咕哝几句,并继续投标。当拍上一百万英镑时,阿姆斯特丹人终于被理智打败。美国人扬起头,缓慢地点了点。荷兰人则摇摇头。
“按一百一十万英镑拍卖出售,牌号二十八。”斯莱德说。大厅里的人群不约而同地舒出了一口气。迪霍夫特关掉手机,瞪了一眼美国肯塔基人,随即快步走出大厅。
“一○三号作品,”斯莱德以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的冷静口气说,“安东尼・帕拉梅德斯[14]的风景画。”
众目睽睽之下的美国人现在起身走出了大厅。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跟在他身后。
“干得好,先生,你胜利了。”她奉承说。
“差不多整整一个上午呢。”肯塔基人慢吞吞地说,“你知道男士洗手间在哪里吗?”
“哦,厕所。好的,朝前走,右边第二扇门。”
姑娘看着他走了进去,仍带着他那只整个上午一直没有离过手的大手提袋。她在外面守着。当他出来时,她就会陪同他去财务部办理具体手续。
在洗手间里,特鲁平顿・戈尔从大手提袋里取出一只牛皮公文箱,并拿出一双黑色的中跟牛津鞋。不到五分钟,他那撮山羊胡子和灰色假发就不见了,淡黄色休闲裤和旧的外套也不见了。这些物品都被装进了大手提袋,大手提袋又被扔出窗户,落到下面的院子里。本尼及时拾取后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一位派头十足的伦敦商人出现了。他那稀疏的黑发拢到了脑后,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的身高增加了两英寸,身着裁剪得体但其实是租来的细条纹西装,还有名牌托马斯・品克衬衫和军团条纹的领带。他转身径直从门口等待着的姑娘身边走了过去。
“拍卖会真讨厌啊,对吧?”他忍不住发起牢骚来,“眼睁睁看着美国佬把他喜欢的宝贝搞到手了。”
他朝身后的门点点头,继续迈步前行。那姑娘继续盯着洗手间的门。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人们才意识到捅了大娄子,但这个时候,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经再三询问后,盖蒂家族给出答复:虽然成员众多,但他们家族里没有一个叫马丁的人,而且谁也没在肯塔基拥有一个种马饲养场。当消息传开来时,达西大厦,尤其是佩里格林・斯莱德本人,成了人们的笑柄。
这位不幸的达西大厦副董事长试图说服老头子范登博世的代表——当初竞拍失败的扬・迪霍夫特——以一百万英镑成交。但根本没可能。
“要不是你们这出了骗子,我原来可以以十五万英镑拿下,”荷兰商人迪霍夫特在电话里告诉他,“所以我们应该以这个价格成交。”
“那我与卖主去商量一下。”斯莱德说。
这幅画是一位新近过世的德国贵族名下的资产。这位贵族曾经是党卫军装甲部队军官,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随军去过被占领的荷兰。这种不幸的巧合,总是给“他当初是如何得到这份收藏品的”这个问题投下阴影,但老头子在世时一直声称是在战前得到荷兰大师的作品的,还巧妙地伪造了相关发票充当佐证。如果没有变通,艺术界就无法运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