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兵(第27/27页)

“他差不多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来这里了,”办事人员说,“很可能去度假了。”

“不,他死了。”伯恩斯说,“你们可以关闭他的档案了。他再也不会来了。”

“你能肯定吗?”主任问道,显然是在担心谣传,“我们必须得到正式通知。”

“不可能的。”伯恩斯说,“忘了他吧。”

翻阅伦敦黄页并询问了几位邻居之后,两位刑警找到了那个地址。它在另一个住宅小区里,是位于四楼的一室一厅小公寓。电梯已经坏了,他们踏上楼梯,进入公寓。

这是一套破旧的公寓,但很整洁。室内已经积了三个星期的灰尘,窗台上有几只死苍蝇,但没有腐烂发霉的食物。洗涤过的盘子和杯子搁在水槽旁边的滴水架上。

床头边的一只抽屉里有一些零星的部队纪念品,其中还有包括军功勋章在内的五枚奖章,那是授予战斗英雄的。书架上的图书都是翻旧了的平装本,墙上的装饰画也是些印刷品。伯恩斯最后在客厅墙面上的一张镶有镜框的照片前停下了脚步。

照片里有四个年轻人,对着照相机镜头微笑着。背景看上去像是沙漠里的一条壕沟,一边还有一座古旧的石头堡垒。照片下面印着“米尔巴特,一九七二年”。

“米尔巴特是什么?”斯金纳问,他已经走过来站在了伯恩斯身后。

“一个地方,一个小村庄。在佐法尔省,位于阿拉伯半岛最东端的阿曼。”

年轻人都穿着沙漠伪装服。其中一人戴着一条格子的阿拉伯布头巾,用两条黑带子扎着。另三个人戴着沙色贝雷帽,帽子上有帽徽。伯恩斯知道,如果手头有放大镜,他就能够分辨出帽徽里带翼匕首图案上面的三个字母,和下面三个简短的单词。

“你是怎么知道的?”斯金纳问。

“女王曾来过一次德文郡。当时我在皇家警卫团值勤。特别空勤团部队派了两个人来协助我们。警卫值勤会有长时间的等待。我们都谈起了往事。他们告诉了我们关于米尔巴特的事件。”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次战役。那里发生了一场战争。一场秘密战争。南也门的恐怖分子跨过国境进入阿曼,想推翻阿曼苏丹。英国派去了陆军训练团。一天,一支由三四百名恐怖分子组成的武装力量,向米尔巴特的那个村庄和要塞发起进攻。守卫在那里的是英国特空团的十名官兵和来自当地的一群应征士兵。”

“谁赢了?”

伯恩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照片。

“他们赢了。当然。损失了两名战士,在打死、打伤一百多个恐怖分子之后,突出重围转移了。”

照片中三个人站着,第四个人单膝着地蹲在他们前面。这是二十四年前,在一个被遗忘了的沙漠村庄的合影。前面的人是士兵;他后面是一名中士、一名下士以及他们的年轻军官。

斯金纳走上前,用手轻敲蹲着的士兵。

“是他,彼得・本森。可怜的家伙。经历了那么多场枪林弹雨,却在埃德蒙顿被踢死了。”

伯恩斯已经辨明了这个士兵的身份。他正凝视着军官。柔软的金发上面戴着一顶贝雷帽,一双傲慢的蓝眼睛因阳光的照耀而眯缝了起来。而这名年轻的军官,正打算退伍回家去上法学院,并在四分之一世纪后,成为一位全国著名的大律师。斯金纳已经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他在伯恩斯耳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明白,”这位侦缉警长说,“歹徒踢死了他的战友,他还千方百计把他们放走。”

伯恩斯似乎能够感觉到回响在他耳边的那种公学毕业生的细语声。

“这也许会使你惊讶,伯恩斯先生……”

隔着几十年的岁月看这四位年轻勇士的面孔,杰克・伯恩斯这时候才明白,说话故意慢吞吞的大律师并不是在谈论“旧贝利”(刑事法院)的正义,而是《旧约》里的正义。

“杰克,”在他身边依然感到迷惑的年轻警长说,“现在普赖斯和科尼什重新获得了自由,要是中士和下士遇到他们,会发生什么呢?”

“别问,小伙子。你可不会想知道。”

第二十四天,星期四

在赫里福德基地附近,特别空勤团在其专用的一块土地上举行了一次葬礼。一位老兵的遗体入了土。在场的军号手吹响了《最后岗位》;墓穴上空还鸣响了礼炮。大约有十几个人参加了这次葬礼,其中包括一位著名的大律师。

那天晚上,人们在伦敦东部旺斯特德沼泽地附近的湖边发现了两具尸体。它们被认出是马克・普赖斯先生和哈利・科尼什先生。负责验尸的法医病理学家认为,那两个人都是被勒死的,而且凶器极不寻常,好像是钢琴丝。该案件的调查随即展开,但永远都没有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