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兵(第26/27页)
“真是无法无天。我不知道我们这个国家将来怎么办。”
“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觉得。好吧,谈谈那个死者。他叫什么名字?”
“彼得。”
伯恩斯记了下来。
“姓什么?”
“不知道。我从来没问过他。”
伯恩斯默默地等了一会儿。
“我们认为,那个星期二他大老远来伦敦东部,为的是把一些花放到本地公墓的一座坟上。那是他母亲的吗?”
“不,他没有双亲。自幼就没了双亲,是个孤儿。在巴纳多孤儿院里长大。你说的肯定是他的梅姨了。她是他的监护人。”
伯恩斯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小男孩,以及一位和善的妇女努力使他重新建立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在她去世二十年后,他依然在她生日时把鲜花放到她的坟前。十八天前的这次献花,要了他的命。
“那么你是在哪里遇见这位彼得的?”
“俱乐部。”
“哪个俱乐部?”
“社会服务管理局。我们坐在一起,每星期都那样。他们给我们椅子。我有关节炎,他有条瘸腿。”
伯恩斯能想象出他们坐在社会服务管理局里,等待其他领取的人群渐渐退去。
“那么在你们坐着等待的时候,你们聊天吗?”
“是的,聊了些。”
“可你从来没问过他姓什么?”
“没有,他也从来没问过我,不是吗?”
“你去那里是领取养老金吧?他去那里干什么?”
“残疾抚恤金。他可以领取百分之三十的残疾抚恤金。”
“是那条腿。他有没有说起过腿是怎样弄残的?”
“当然说过。他当过兵。在空降兵部队。有一次夜间空降,遇上大风,把他摔向一堆岩石。降落伞拖着他在乱石堆里翻滚了半英里。当战友们找到他时,他的右腿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他失业了吗?”
诺比・克拉克不屑一顾。
“彼得?从来没有。不属于他的钱,他一分也不会拿。他是个守夜人。”
当然。孤身居住,孤身工作。没人会上报他的失踪。而且碰巧他工作的那家公司在八月份放假歇业了。讨厌的八月份。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报纸。他的死讯刊登在了《标准晚报》上。”
“那是九天之前登载出来的。你为什么等了那么久?”
“八月份。八月份我总是要去怀特岛的女儿家住上两个星期。昨晚才回来。真高兴回到城里,海上的大风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他轻轻咳了一声,又点上一支香烟。
“那你是怎么会看到九天前的一张报纸的?”
“土豆。”
“土豆?”
“马铃薯。”诺比・克拉克耐心地说。
“我知道土豆就是马铃薯,诺比。但土豆与死者有什么关系?”
作为回答,诺比・克拉克把手伸进夹克衫侧面的口袋,取出一张撕破了的旧报纸。那是九天前的《标准晚报》的第一版。
“今天上午我去一家蔬果店买土豆。回到家,打开土豆的包装,他就在厨房桌子上盯着我。”
一家老式的蔬菜水果店。用旧报纸包装土豆。从这张沾有泥土的报纸上可以看到,跛脚男子脸朝上凝视着。在背面,即第二版,就是那篇详细报道,包括“多佛尔街监狱”伯恩斯侦缉督察的联系方式。
“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不是吗?”
“让你搭车回家好吗,诺比?”
这位退休职员高兴了。
“有四十年没坐警车了,告诉你,”他慷慨大方地补充说,“那时候我们曾经有过真正的警察。”
伯恩斯打电话给卢克・斯金纳警长,让他带上从死者口袋里取出来的那把拴有红丝线的钥匙,并把汽车开到前面来。
在了解了当地社会服务管理局的详细地址后,他们把诺比・克拉克送到了他的家门口,然后驱车去管理局。那里快要关门了,但办事员很通情达理。伯恩斯晃了晃他的警察证件,要求找主任说话。
“我在找一个人。名叫彼得。姓氏不详。中等身高、中等身材、灰白头发、年龄在五十到五十五岁之间。以前常常坐在……”他打量了下周围。墙边有几个座位。“那里,与诺比・克拉克一起。有印象吗?”
管理局不是闲聊的地方,至少隔着柜台和铁栅的办公室职员与外面领取年金的人是不太会闲谈聊天的。最后,一位女职员回想起是有那么一个人。彼得・本森?
余下的工作交给了电脑。管理局主任在键盘上输入彼得・本森的姓名,查到他的档案。由于骗取社保的事情常有发生,因此多年来申请人一直被要求附上照片。现在,电脑荧屏上出现的是一张小小的证件照,但这已经足够了。
“地址?”伯恩斯问道。斯金纳把它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