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玛峰(第10/14页)
雷吉走上前去,开始用藏语和强盗头子飞快地交谈,不过用的也可能是某种西藏方言。在亚东、帕里、康巴镇及其他很多我们路过的较小村庄里,雷吉都用藏语和领主及村民说话,主要是为了买食物讨价还价,或是为了在他们的村子附近扎营,可她现在说的这种语言听上去并不太像她之前用的那种藏语。
这位匪首露出一副坚固的白色牙齿,他说了几句话,结果他的土匪同伙全都哈哈大笑起来。雷吉和他们一起笑,因此我只好认为那个匪首不是在占她便宜。(没准儿是在拿我、让-克洛德和理查开涮。)只要这些土匪不向我们开枪,我对此倒也无所谓,可就在我胆怯地寻思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些强盗抢走了我们的骡子、装备、氧气罐、帐篷、食物、雷吉的和布罗姆利夫人的钱,那我们的探险也就泡汤了。
土匪头子咆哮了几句话,依旧像个疯子似的咧着嘴笑,然后雷吉给我们翻译:“可汗说,今年去珠穆朗玛不吉利。他说所有的魔鬼都已苏醒,而且非常愤怒。”
“可汗?”我傻兮兮地重复了一遍。或许我们穿过了某种时空隧道。不管什么原因,这都不像是成吉思汗的蒙古部落包围了我们。
“吉米可汗。”雷吉说。她对这位名字古怪的匪首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过身,走回一头骡子边上,之前帕桑一直把这头骡子拴在她的白色矮种马后面。她拿着两个比较小的装货箱走了回来。她先是微微鞠了一躬,带着笑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把第一个箱子呈送给了可汗。
他从皮带里抽出一把比阿拉伯人的半月形刀短不了多少的弯刀,把箱子撬开。箱子里有一些稻草,稻草上放着一个很有光泽的红木小盒子。可汗把装货箱扔在一边,几个他的人连忙驱赶他们的坐骑蜂拥着凑到近处,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这些家伙身上散发着足以熏死人的气味儿,有马味儿,人的汗味儿,烟味儿,大粪味儿,还有马汗味儿。
可汗把刀放回刀鞘,从那个红木盒子里拿出两只美国制西式左轮手枪,枪上装有镀铬自动剥线器,配象牙手柄。子弹盒表面包裹着红色丝绒。其他土匪一齐爆发出一阵惊呼声,听上去像是又羡慕,又生气,又嫉妒。可汗骂了他们几句,他们便乖乖地不吭声了。另外一队包围着我们那些被赶到一堆的夏尔巴人,一直在密切监视他们。
雷吉用那种西藏方言说了几句话,并把第二个较大的箱子交给可汗。他又一次撬开纸板箱,这次他举起一个盒子,冲他的人喊了几句。
这个装货箱里堆着一盒盒独具风味的约瑟夫・朗特里牌英国巧克力。可汗开始把这些盒子抛给他的手下。突然之间,绝大多数土匪喊了起来,并开枪,我们的夏尔巴人只能拼命抓住那些马和骡子不松手。我再一次把我那吓坏了的小马前蹄拉离了地面。
可汗打开了第一个盒子,剥开包装纸,里面是一块精致的椭圆形巧克力,然后美美地吃了起来,而他那些脏兮兮的手指都快和巧克力一个颜色了。
“杏仁巧克力,”他用英语说,“非常非常好。”
“我希望您喜欢这些。”雷吉说,这回她也说起了英语。
“当心那些魔鬼和耶蒂。”吉米可汗说。他开了一枪,用踢马刺踢了一下他那匹毛发粗浓杂乱的马,然后这匹蒙古铁骑便朝着他们来时的东北方向疾驰而去,消失在了一片红色的尘埃之中。
“老朋友?”我们重新组成了一排长队,再次朝着定结跋涉,这时候理查问道。
“有时候会有生意往来。”雷吉说。她的脸被那些大马扬起的尘土染成了红色。我意识到,我们所有人的身上都落满了尘土,下起了冰冻毛毛雨,我们身上那一层泥土很快就变成了红色泥浆。
“吉米可汗?”我听见自己提问,“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名字?”
“他的名字承袭自他的父亲。”雷吉一边说,一边用力拉她那匹固执的小马的缰绳,牵引着它踏上一条陡峭的小路,向着海拔16,900英尺的定结山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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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困在大本营的前三天里,理查简直快发疯了。我也以我自己的方式失去了理智,我担心自己就快没命了,因为这该死的高度让我的头一直疼个不停,一天至少呕吐一次,而且胃口尽失,晚上还睡不着觉。每翻一次身,我都不禁气喘吁吁,本就睡得不踏实,一喘粗气就会醒来,只能艰难地喘大气,而我躺在帐篷底下的那些石头上,到了转过天来的夜里,我的身体都对这些石头有印象了。这真是太荒唐了。大本营的海拔只有16500英尺啊。要到了北坳之上,真正的攀登才算开始,那里的海拔几乎比这个低矮大本营高一倍半。16500英尺并没有比我去年嬉戏过的一些阿尔卑斯山脉的山峰高出很多,我不停地对自己这样说。为什么在那里没问题,在这里却问题一大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