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玛峰(第9/14页)
雷吉和帕桑在我们徒步行进过程中第一次搭建起这个圆顶帐篷时,理查没好气地说这个精巧的设计还真像是个没有了冬青树枝的圣诞葡萄干布丁。
然而,事实证明,相比我们的温伯尔帐篷和米德式帐篷,无论是保暖效果,还是防风效果,这个大帐篷都要更胜一筹。在我们留在大本营的头几天,我记下了这一点:未来的探险队应该携带小型半球形帐篷,或许还要搭配四个铰链连接的弧形支柱,而不是八个,可以用来在最危险的营地里扎营,比如山上的四号、五号、六号营地,甚至是七号营地,如果这个较高的营地能够被搭建起来的话,在这些地方,只能从冰雪之中开凿出搭建帐篷的平台,或者费力把可以移动的岩石挪开。这种圆顶帐篷在山上不仅占地较小,而且今天这样的呼啸狂风只能吹过这顶大帐篷,对它并不会产生多大影响,而与此同时,A形帐篷已经被风吹得来回摆动,发出的巨响像是很多支步枪在同时发射。
“天气怎么样?”我一边从J.C.那里接过我的第一杯热咖啡,一边睡眼蒙眬地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我的朋友说。
我一面小心翼翼地端着咖啡,一面蹲伏在带子系得很紧的帐篷开口,向外看。
那绝对是一场大暴风雪。我连附近的帐篷都看不见了,甚至是中央大帐篷也不见了踪影。
“哦,该死的。”我低声说。我原本觉得我们的帐篷里已经够冷的了,可寒风不断地吹进来,吹透了我的两层长内衣和第三层我睡觉时穿的内衣,险些没把我冻死,“理查昨晚去一号营地那里探路回来没有?”
如果我们那位经验丰富的登山领队在来到大本营的第一个晚上就被暴风雪困住,然后被冻死,那该有多讽刺,多悲伤啊?
J.C.点点头,抿了口咖啡。“他半夜回来的,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开始下暴雪了,狂风也更大了。他的贴身夏尔巴人登津・伯西亚说,他的面罩上结了一层冰。而且理查饿坏了。”
“我也是。”我把我的咖啡一饮而尽。我还是很恶心,头也疼得厉害,不过我相信,只要把肚子填饱了,我就会感觉好一点儿,“我马上穿衣服,如果能过得去的话,我们到大帐篷里吃早餐时见,你说怎么样?”
*
4月18日,我们仍在徒步向珠峰行进,这一天,我们与土匪狭路相逢。
到了这时候为期五个星期的徒步跋涉已经过半。我们在较大的西藏城镇定结县扎营了两个晚上,并且决定不转向雅鲁楚山谷,虽然那里可以看到珠峰,可那里气候恶劣,常年云雾缭绕,雨夹雪、暴雪和狂风天气更是家常便饭。我们沿着主要贸易通道,向16,900英尺的定结山口走去,电光火石之间,一群人骑着马咯噔咯噔地冲下山来,把夏尔巴人和他们牵引着的骡子赶到前面,和我们聚在一起,然后把我们团团围住。
这些骑马的人大约有60个,全都穿着精致的皮革和野生皮毛衣服,戴着长帽檐的帽子。他们的脸、眼睛和皮肤的颜色更像是亚洲人,而不像我们在西藏这两个半星期徒步跋涉途中所见过的村民。这些强盗不是留着大胡子,就是蓄着小撮胡子,而那个土匪头子则是个大块头,胸肌发达,拳头特别大,脸上的毛发和他帽子上的毛发一样多。他们全都拿着步枪,既有看上去很像19世纪毛瑟枪的枪,也有古印度陆军用的后膛枪,更有一战期间使用的现代恩菲尔德式步枪。我知道雷吉和帕桑每个人都带了一把步枪,就在他们的枪套里,是用来打猎用的,而且在利物浦的时候,我偶然间看到理查把一把肯定是他服役期间用过的韦伯利左轮手枪放在了他的背包里,可这三个人谁也没有行动,把他们的武器取出来,而是任由这些土匪飞奔过来,在我们周围踏来踏去,像赶羊一样把我们赶作一团。
我们的夏尔巴人,特别是那些称不上老虎的夏尔巴人,看上去都吓坏了。帕桑倒是一副倨傲的表情。骡子的日常行程被打破了,不由得一阵骚动,随后安静下来。我的西藏小白马想要脱缰逃跑,可我站稳脚跟,死死抓住马鞍,把马的一半身体拉离了地面,直到马儿平静下来才松手。
土匪们骑的都是身形较为高大的蒙古矮种马,毛发粗浓杂乱,可鬃毛和尾巴都被精心交错编织在一起,相比我们这些可笑的小马,它们在体形上更为接近真正的欧洲马。
红色的尘埃终于落定,土匪们把我们分成两组包围起来:绝大多数土匪在包围夏尔巴人挑夫和矮种马,而那个匪首则带着大约12个武装土匪把我、雷吉、理查、J.C.和帕桑团团围住。这许多步枪虽说没有直指我们,但我们依然是土匪们的射击目标。我瞧着这些人,脑海里闪过唯一的念头,我们不知怎的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好几个世纪以前的过去,遇到了成吉思汗和他的一部分游牧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