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旧馆”之六(第10/12页)
要是那样我就干掉他。凡是欺负姐姐的,我都要杀死他。”
如果,他要是知道姐姐的死因,他要是能够理解这件事……他如果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疯?
难道是他……他想否定自己的假设,从照片上转移开视线。但是,已经产生的怀疑,无论如何以否定不掉了,疑问反而越来越重。
接着,他的思绪又飞向了已死的摄影师的散乱的底片。罪犯是为了处理底片才杀死他的,但是那上边到底拍摄了什么呢?
突然,一个解释浮现在脑中。内海可能在无意之中拍摄了一个人,那是个不应走进旧馆的人。很可能就在第一天夜里,他拍摄大家谈笑的场面时,正巧把一个悄悄窥视大厅的人也拍了进去。不,或者实际并不一定拍上了,主要是那个人感到了闪光灯的光亮。他觉得自己可能被拍上。如果是这样,动机也就成立了。
如果这个推测正确——那罪犯就——
正在这时,从开着门的寝室里,突然一个黑影跳出来,那人把手举到头顶上。
瓜生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那个黑影,他大惊失色,放下照片,站起身来,刹那间,瓜生瞪大双眼,不知所措。
那黑色的“灵袍”头上蒙着布,脸上戴着青白色的假面具。
瓜生心里明白,这就是罪犯。他举起自己麻痹的手想抵抗已经迫近的袭击。
但是,由于药力作用,他的动作十分迟缓,一个拨火棍似的铁器已经更快地落下来,一下砸在瓜生头上。他甚至喊不出一声“救命”,便推翻椅子,跪倒在地板上。这沉重的一击几乎使他失去视觉,顺着额头流下来温乎乎的液体。他意识到这是血。他用尽力气举起双手防备再次的袭击。
杀人者的再一次重击,打在了前头部。与此同时,外面走廊上的挂钟齐鸣,敲响了凌晨一点钟。钟声压过了音乐盒内持续放出的“结婚进行曲”。
江南好不容易才把小早川扶起来,又好歹把他安顿到椅子上。一面哄着他,不让他再反抗,一面把扎在他手和脚上的玻璃片拔出来。小早川不断嘟嚷:“钟的声音真讨厌,不让我睡觉。”“我不想死。”“放我出去!”“不是我杀的。”说着说着又要发作。江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按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安静下来,疲惫地伏在桌子上。江南这才留下上司,走出大厅。四周响起“一点”的报时钟声,似乎在催促他。他迅速朝瓜生去的“钟摆轩”走去。
鹿谷……在长长的走廊上,江南一边跑一边想起鹿谷来。心中不断呼唤他的名字。
鹿谷,鹿谷……
他深切感到,要是鹿谷在这里该多好。虽然说不清他能帮上多大的忙,但他觉得在鹿谷面前,即使处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也可以推心置腹地商量对策。在三年前的那次事件中,他俩一起东奔西跑,那段回忆好像是发生在幼年时代一样,既遥远又令人怀念。
他跑到“钟摆轩”,打开门,一跨进去,立刻惊叫起来:“瓜生君!”
在屋子中央偏左处的书桌前面躺着满脸是血的瓜生民佐男。
“瓜生君!”也许江南此时应当想到,杀害瓜生的罪犯还潜伏在附近,必须警惕。但是,事情来得太快。江南不顾一切地跑到瓜生身旁,跪在了他那裂开口子的脑袋旁边。
“瓜生!喂——”没了反应。闭着的眼睛,半开的嘴唇,都没有一丝的微动。
他把耳朵贴到瓜生的嘴边,呼吸已经停止。摸摸脉搏,体温还和活人一样,却完全没有心脏的跳动。
“——多么残忍!”
尸体旁边躺着椅子,江南把手放在座位上,仍有体温的感觉。可能他死前一直坐在这个椅子上吧。
他眼睛转向桌上。红色的天鹅绒小盒子开着,这大概就是那个音乐盒,但并没有声音。好像发条已经扭断。
江南起身去看那盒子,好奇怪呀,里面依旧放着银的头饰与胸针,却不见了那张照片。
这是为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他立即发现:仰面朝天躺着的瓜生,右手正紧握着那张照片。江南重又俯下身去,略略踌躇之后,他掰开了那尚未僵硬的手抬,拿出那张已经折弯的相片。
他猜想,瓜生是坐在椅子上打开盒子,正在看照片的时候,遭到袭击的。可是……
看来瓜生头部的伤不是来自身后,是从正面打的。在看见罪犯冲过来的一刹那,瓜生一定作了抵抗。在那种时刻却紧紧握住这张照片,显然有点奇怪。
想到此,江南一愣,他吸了口气。很可能是瓜生在遭到罪犯袭击之后,断气之前,有意识地拼命抓住这张照片的。他是要表示一种想法。这不就是推理小说中常说的“留下临终告诫”吗?
江南又看起照片来。坐轮椅的永远身旁站着由季弥,照片的背景是这个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