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旧馆”之六(第11/12页)
照片上只有美丽的姐弟二人。到底瓜生要通过照片暗示什么呢?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一个十分简单的答案,正要出现在他睡魔纠缠的混沌不清的头脑时,突然,他的脖后受到了猛烈一击。不知何时悄悄溜到身后的杀人者,使用杀害瓜生的同样凶器,又打倒了江南。他来不及回过头去看一下,只发出一声短暂的呻吟,便倒在了地板上。正好和瓜生并成一排。这一摔,口袋中那个倒三角形的怀表也从灵袍中跳了出来,滚到地板上。
他听见暴风雨中混着一个人的叹息声,接着失去了知觉。这也许是幸运吧。
凌晨两点半的钟声,使小早川茂郎清醒过来。
由于知觉恢复正常,他感到周身疼痛难忍,这都是玻璃片扎破的伤口,沾满全身的半干的血迹也同样十分难受。
他坐在椅子向四周环视一下,地上扔着躺倒的装饰柜,破碎的玻璃,还有砸毁的钟表。
“我到底干什么啦?”这个自问,实际只是自我掩饰而已。
虽说失去理智,但并不是完全的发疯,也不是大醉得失去知觉,并没有歇斯底里发作得失去人格。自己在这里干了些什么,虽然有些模糊之感,但在内心深处仍有记忆。他明白,以理智的目光来看,自己的行为非常愚蠢,应当羞愧。
他不愿积极承认自己做出的丑态,所以在稍稍恢复平静之后,他故意自我掩饰,反覆自问:“我干什么啦?”他感到十分空虚,紧紧地抱住了头。
在四周的钟表报出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在那些钟表发出的奸笑声的漩涡之中,我失去了勉强保持住的理智。于是,自己……
现在,大厅中除自己以外,谁也不在,既没有说话声,也不见人影。
“江南——”小早川叫起部下的名宇。
“江南——瓜生——”
没有人回答,听到的只有敲打屋顶的雨声,怒吼的风声和那些幸存的钟表发出的窃窃私语。
“江南——瓜生——”又叫了一遍,他才忽然想起来——噢,他们去寻找跑出去的小梢了。
“我也去追他们吗?”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马上又摇了摇头。那么黑的长廊,一个人过去,他可没有这种勇气。
过一会儿他们会回来的。在这里老实等着吧。要不然,还是把自己关进屋子去吧。
小早川叹息着,又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仰起头来。半球形的天花板上,排列着天窗,就像一个钟表盘一样。十二块厚厚的有色玻璃,包围着漆黑的夜色。
他突然想到能不能从那些圆窗出去呢?
要设法从那里出去!
这是刚开始讨论逃跑计划时,大家已否定的方案。因为每个窗子的直径只有二十公分左右,就是五、六岁的孩子也很难钻出去。但是——
就没了办法吗?
小早川就像即将淹死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样,继续盯着那漆黑的窗子。
总之,应当先打破窗户。那样,旁边的灰泥就会脱落下来。只要一点点地扩大口子,就能勉强把头伸出去呼救了。
“对,只有这一个出路了。”可是,即使能够那样呼救,声音能否传到外人的耳中呢?时间这么晚,外面下着暴风雨,成功的希望,几乎是零——不过,现在的小旱川已顾不得冷静思考这些,“总之,要先打破窗子!”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和刚才在大厅砸毁钟表时的情况完全一样。
小早川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重新穿上丢到一边的拖鞋。他想起储藏室内有个长柄的拖把,用它肯定能够达到目的。
他急忙从小梢寝室的隔壁那间储藏室拿来拖把,爬上桌子。拿着拖把柄手,可以不费力地够到天窗。他双手紧握住柄手的一头,用另一头对准上面的一块玻璃,猛力一捅。第一次没捅上玻璃,只掀起一块边上的水泥。第二次还是不成。
可能身上还有酒精作祟吧,脚跟不稳,目标老对对不准。
第三次,好不容易打中了玻璃。“叭”地一声,手上震了一下,深绿色的玻璃出现了裂痕。
他擦擦头上的汗,重新握紧拖把,继续捅下去。
又不知捅了几卜,终于一下子使玻璃片哗哗啦啦掉下来,他不由得闭上眼睛急忙向旁边躲闪。这一下可坏了,刹那间脚已离开桌边,咕咚一声,横躺着掉在地板上。
有几秒钟,小早川好像失去了知觉。睁开眼时,头部和肩头感到剧烈疼痛。
可能自己咬破了舌头,他尝到一股铁腥的血味。小早川喘着气,使劲要站起身来。
伸出去的左手按在一件软绵绵的东西上。扭过头一看,渡边的尸体就在脸旁。
盖着的毛毯已被掀掉,被打破的头颅露在外边,白色的鼓出来的眼睛,充满怨恨地瞪着自己。可能尸体已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奇特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