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午的惨剧(第6/13页)

“发生什么事了?”玄儿猛地追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

鹤子一时语塞,她还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犹如丧服的黑色服装,但脸色和她盘在头上的白发一样,白花花的。

“出大事了。蛭山他……”

“蛭山怎么了?”玄儿朝玄关望去。

玄关大门也镶嵌着红玻璃,和通往庭院的那扇门一样,现在正敞开着,外面的风雨声直接传入馆内。

“马上就要被抬过来了。”鹤子调整一下急促的呼吸,“我先去南馆准备房间。”

“马上就要被抬过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都下午了,蛭山还没有过来,我就觉得奇怪。而首藤老爷前天出去后也没再回来……我就想问问蛭山,可是电话一直打不通。可是刚才我就去正门的栈桥边查看情况……”虽然玄儿没有让她这么做,但她还是和我们一样觉得蛭山那边的情况有点奇怪,便采取了行动,或许是这样吧。

刚开始,鹤子因为不安而声音发颤,但说着说着,便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沉着。站在她旁边的羽取忍也是面无血色,两手不停地擦拭着衣服和头发。

“你去栈桥了,然后呢?”

玄儿催促着问道,鹤子深呼吸一口,然后猛地点一下头,似乎说服自己一样。

“当我到达的时候,那个——那个事故已经发生了。”

“事故?”

“是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那样严重的事故,反正等我去的时候,岸边飘散着小船的残骸,惨不忍睹。”

“船……是那艘带引擎的船吗?”

“是的。我觉得蛭山坐的船可能猛烈撞击到岸边。从当时的情况看,小船没有充分减速,撞得很猛。船上的蛭山被抛到岸上,躺在那里,头、脸、身上都是伤,完全没有意识……一看就知道还骨折了。”

在正门的那个栈桥附近发生了如此惨烈的事故?我站在玄儿身后,屏息倾听着鹤子的说明。

“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便赶紧回来通知羽取,还告诉了正在北馆沙龙室的野口医生。另外还需要人手去抬,当时正好征顺老爷在,便把他和宏户喊去了……”

就在这时,从玄关外面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鹤子提到的三个人把受伤的蛭山抬了过来。

玄儿和我赶忙跑过去。鹤子和羽取忍则跑向大厅内里,沿着客厅,消失在向南延伸、铺着瓦的走廊上。

很快,男人们便从敞开着的大门处进来。其中两人穿着湿漉漉的雨披,抬着伤者的担架。担架旁则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深蓝色的包。

“野口医生,”玄儿跑到他们身边,“情况怎么样?”

“哦,是玄儿呀。”

野口将伞折叠好,放在地上。雨滴从他玳瑁边眼镜上滴落,他神情严峻地看着担架上的人。

“很糟糕。在那里我就看过了,这家伙受伤不轻……”

“会死吗?”

对于玄儿的问题,野口医生没有作答,只是撅起嘴巴。我站在玄儿身后,看着担架。蛭山侧躺着,身上盖着毛毯,他是个驼背,所以无法仰躺。

——蛭山嘛,是青蛙吧。

——他走路总是一跳一跳的。

被雨淋湿的毛毯上还有被别的东西弄湿的痕迹。黑红色,那是血?他露在毛毯外面的脸上也沾满了黑红的血迹,乍看上去,根本就辨认不出是谁。头上缠着绷带,那可能是野口医生在现场采取的应急措施。

“先抬到房间。”

抬着担架另一端的男子——浦登征顺说着,走了进来。

“南馆的一楼,有空房和床铺吗?”

“第一个房间有。”抬着担架前端,如出头的男子粗声粗气地说道。这就是负责烧饭的宏户要作吗?我还是第一次碰见他。

“我来帮忙。”玄儿说道。

征顺简单说了一句不要紧,便催促起宏户来:“快点。”两个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大厅里面走去。

玄儿贴着担架,跟着走,大声喊着:“蛭山君!能听见我说话吗?”

但他根本就没有反应。看上去,正像鹤子所说的那样,他似乎完全丧失意识。

“野口先生!”

玄儿看着野口医生。后者很沉痛地、缓缓地摇着脑袋:“他全身都是碰伤,还有骨折,头部的伤也很深。说不定内脏也……,两个抬着担架的人沿着刚才鹤子和羽取忍穿过的铺着瓦的走廊上跑着。我不禁想起昨晚我和玄儿两个人抬着那个年轻人的情形。

野口医生走在担架旁边,玄儿紧跟在担架后面,我则在最后。

当他们正要穿过走廊旁边的第一间屋子的时候,那里的黑门被打开了。从里面露出那个叫江南的年轻人的苍白脸庞,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探出脑袋看着我们。很快他的视线就转到了担架上——那一瞬间,年轻人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的表情原本很茫然,就像与现实分割开一样。但当时他的脸上露出很惊讶的神色,同时嘴巴大张,像是要说什么,喊什么。但是他无法正常发音,只能满脸惊异,直勾勾地看着担架上的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