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巴不得被当成猪(第2/7页)

“你和他有多熟?”

“利奥?就跟这里其他人一样。我会跟他买买这个买买那个,给‘荷兰人’不时下张订单。”

“‘荷兰人’?”

“一家进口公司。专从阿姆斯特丹进口各种东西。如果你不嫌麻烦,就可以得到比较便宜的价钱。什么都买得到:牛油、肉品、收音机、汽车。”

“吹风机?”

“什么都有。他们有个业务代表,每星期一都会打电话来。只要填好订单交给利奥,那下星期就会收到你订的货。我猜他一定从中捞到好处。但你休想问出他有什么好处。哪怕你问得脸红脖子粗,他也不会告诉你。不过我猜就是那些臭雪茄。真的很臭。我不认为他真的喜欢抽。他抽只是因为烟是免费的。再就是因为我们向他抱怨。”他笑了笑,“他对我们的心理很有研究。我想你也是一样。好了,我得去忙了。再见。”

“你刚才提到你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

“有吗?啊,对。”他又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你不能信他任何一句话。我来这里的第一天,米基·克拉伯带我到处认识人,去过好些地方之后,他对我说:‘走吧,去拜最后一个码头。’然后就带我到一楼,去见利奥。‘这位是科克,’他这样介绍我,‘刚加入我们的行列。他在密码室服务。’说完就先离开了。”科克在门旁边的旋转椅坐下,背向后靠,俨然一个他向往良久的富有的经理人员。“‘来杯雪莉酒吧。’利奥说。我们这里规定滴酒不沾,但利奥却不太管这规定,虽然这不表示他爱喝酒。‘别客气,有新同事加入当然要庆祝一下。’他说,‘对了,科克,你不会那么巧也爱唱歌的吧?’‘只会在洗澡时唱。’我说,然后我们都笑了。他是在为唱诗班找人,而他这一招常常让对方印象深刻。当时我想,黑廷先生真是个信仰虔诚的绅士。其实虔诚个屁。‘抽雪茄吗,科克?’不抽,谢谢。‘来根烟?’那我就不客气了,黑廷先生。所以我们就像外交人员那样,坐在那里,边喝雪莉酒边聊天。我心里想:‘唔,你在这里可真像个小国王哪。’家具,地图,地毯……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摆设。对了,弗雷德在调走前找各种理由清掉利奥房间一半的东西。‘伦敦那边的情形怎样?’利奥问我,‘我想还是跟从前一样吧?’这个厚颜无耻的鸟人是想松动我的心防。‘那个大门的老门卫还是会对那些来访问的大使莽撞无礼吗,科克?’给他说对了。‘还有那些壁炉,每天早上还是会照样生起火,弄得乌烟瘴气吗?’我回答说:‘没错。但也没有太乌烟瘴气啦。就像其他事情一样,改进是需要时间的。’‘这可给你说对了,’他说,‘我几个月前才收到尤安·瓦尔特的信,说他们准备要安装中央暖气系统。那老头子以前会在楼梯间祷告,日祷告夜祷告,现在还是这样子吗,科克?但看来他的祷告对我们帮助不大,你说是不是?’他一点都没说错。尤安·瓦尔特是当时西方司的头儿,我们几乎都喊他长官。他是个凡事都交托给上帝的人。然后利奥再次谈到唱诗班,谈到‘丹麦人’和两三件别的事,表示我有什么忙他都愿意帮。出来后,我去找米基·克拉伯,把利奥说过的话告诉他。你知道他什么反应?他笑弯了腰。‘利奥?’他说,‘利奥这样说过?他这辈子从没有走进过外交部。他甚至从1945年起就没有回过英国。’”科克摇了摇头,“但就像我说过的,你不能怪他,对不对?”他站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全都看穿他,却又全都中了他的道儿。所以除了自己,我们还能怪谁?阿瑟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就像我的梦中别墅那样,我明知那是不会实现的,但还是相信它。我的意思是,人非得有某些幻象才能活下去……至少在这个地方非得有。”

特纳手放在雨衣外面,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着科克,然后又盯着手心里的炮铜钥匙,他看起来一副心思涣散、猜疑不定的样子。

“米基·克拉伯电话多少?”

看着特纳拿起话筒,科克一脸惊恐。

“他们并不预期你会找他,”科克焦虑地说,“我真的是这样认为。”

“我不是要找他。我是要约他吃午餐。我要乘晚班飞机,而世界上没有任何鸟事可以叫我愿意在这个梦幻盒子里多待上一小时。”他砰一声挂上电话,大步走出房间。

莱尔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但里面没有人。桌上留了张字条:“知道你打过电话来道别。再见,阿伦·特纳。”特纳抓着字条的手因为愤怒和羞辱而颤抖。在大堂里,人们三三两两向外走,有到室外去吃三明治的,有到食堂去用餐的。大使的劳斯莱斯就停在大门外,当前导的摩托车警察耐心等候着。值班柜台处,冈特正在向梅多斯低语,看到特纳走近就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