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以东八百公里|3月16日|(第3/4页)

所有孩子在学校里接受的教育都认为谋杀、盗窃和强奸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象征,民兵的角色一直都在作相应的排列。公民之间无需偷盗,无需暴力,因为人人平等。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民兵只不过就是内务部的低级分部:薪水低廉、不受尊重——通常由中学辍学生、被集体农场踢出去的农场工人、被解雇的部队人员以及那些用半瓶伏特加就可收买的人所组成。官方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犯罪率接近于零。报纸经常指出,美国在打击犯罪方面被迫花费重金,因为他们需要锃亮的警车,在每个街角需要看到身着干净挺括警服的警察,如果没有这些,他们的社会将会崩溃。西方社会雇用大量勇敢的男女警察来打击犯罪,而这些人本来可以更好地投身其他建设。这里就无须浪费这样的人力资源:这里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群强壮但无用的乌合之众,他们一无是处,只需要能够调解酗酒闹事就可以了。这不过都是官方意见而已,里奥不清楚真正的犯罪数据,他也不想去弄清楚,因为知道内幕的人可能会被定期消灭。《真理报》头版、中页和末页都充斥着工厂生产数据。好消息才是值得印刷的消息——高出生率、穿越山顶的火车轨道和新开凿的运河,等等。

考虑到这些,里奥的到来算是惹人注目的反常现象。国家安全部的职位几乎比其他任何工作都能赢得更多特权、尊重、影响与物质利益。一名军官是不会主动放弃职位的,而且,如果他遭到贬谪,为什么不直接将他拘捕呢?即使国家安全部拒绝接受他,他仍然有着一些余威——还是一笔潜在的资产。

内斯特洛夫毫不费劲地将他们的盒子拿到车上,好像盒子是空的一样。他将盒子放进汽车的后备厢里,然后为他们打开后座门。在车里,里奥观察着他的这位新长官坐上前排副驾驶的座位。哪怕是在这种宽大的车型里,他的体型都显得过大,他的膝盖几乎抵到他的下巴。驾车的是一名年轻军官,内斯特洛夫也懒得介绍他。这和国家安全部的方式差不多,每辆车都有专属司机。军官们没有专车,也不亲自驾驶。司机挂上挡,将车开上一条空荡荡的马路,路上看不到其他任何车辆。

内斯特洛夫等了一会儿,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在审问他的这位新成员,然后他从后视镜里瞥了里奥一眼,问道:

“三天前我们被告知你们要来这里,这真是一次非同寻常的调职。”

“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必须去哪里。”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被调到这里了,我肯定没有要求再调人过来。”

“工厂产量是最优先考虑的事情,为了维护该镇治安,人手再多也不为多。”

瑞莎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揣测他这些高深莫测的答案一定经过深思熟虑。即使被降职,即使被国家安全部踢了出来,他仍然在利用国家安全部逐渐给人留下的恐怖气氛。在他们目前不稳定的状态下,这似乎是明智的做法。内斯特洛夫问道:

“告诉我,你是侦探吗?命令让我们有些迷惑不解,他们不肯说清楚,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对你的一次重大降职。”

“我的命令是向你汇报工作,我现在在你的手下工作。”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瑞莎猜想这位将军不喜欢问题又被推到他那里,对这种局面感到不舒服。他生硬地补充道:

“你们暂时只得住在旅馆里,等我们找到公寓,就分配给你们。我先打声招呼,排队等着要公寓的名单很长,但我对此无能为力。作为民兵,得不到任何好处。”

汽车在一个看起来像餐厅的地方停下来。内斯特洛夫打开后备厢,拿出盒子,将它们放在人行道上。里奥和瑞莎站在那里,等候指示。内斯特洛夫对里奥说道:

“等你把盒子放到房间里,请再回到这里,你的妻子没必要过来。”

听到这话,就好像瑞莎不存在一样,瑞莎抑制住自己的不满情绪。她看着里奥按照内斯特洛夫的说法,拿起两个盒子。他这种外强中干的表现让她感到惊讶,但她决定不让他难堪。如果他愿意,他会替她说句话。她只是走在前面,推开门,走进餐厅。

餐厅里光线很暗,百叶窗都关着,空气里弥漫着腐臭的烟味,昨天晚上喝剩下来的脏酒杯堆在桌子上。里奥放下盒子,敲了敲油腻腻的桌面。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我们还没营业。”

“我是里奥·德米多夫,这是我的妻子,瑞莎。我们刚从莫斯科来。”

“丹尼尔·巴萨洛夫。”

“内斯特洛夫将军告诉我你为我们提供住宿。”

“你是说楼上的房间?”

“我不知道,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