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8/9页)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这两个士兵驾着让-皮埃尔,眼看着他的身体痛苦地抽搐扭动。而那位军官的木头警棍则一次又一次打在他的脸部、肩膀、膝盖、小腿、肚子和腹股沟——两腿之间总是逃不了。每一下都是精准而狠毒,而且每一下过后都会有片刻的停顿,让疼痛有所减退,挨打的人却恐惧着即将到来的一击。每打一下,让-皮埃尔就惨叫一声,每每停顿,他都被将要临头的又一下吓得尖声大叫。终于停了好一阵,让-皮埃尔开始含糊乱语,不管对方能否听清:“求你们别打我。求求你们,别打了!让我干什么都行。你们尽管说,就是别打了,别打我……”

“行了!”一个声音用法语道。

让-皮埃尔睁开眼睛,试着透过脸上眼前的血污看清自己的救星。是安纳托利。

两个士兵慢慢将让-皮埃尔放倒在地。他浑身火一样滚烫,稍微动动便剧痛无比,感觉身上所有骨头全都断了。他的胯下感觉仿佛被人击碎,脸也肿得老大。他张开嘴,一股鲜血涌上来。他强忍着吞回去,龇着一口碎牙道:“为……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心知肚明。”安纳托利道。

让-皮埃尔缓缓把头从一边转到另一边,努力保持镇静。“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们……我把一切都堵上了……为什么?”

“你挖了个陷阱,”安纳托利继续道,“因为你,今天死了八十一个人。”

一定是袭击出了状况,现在有人要让他背黑锅。“不,”他反驳道,“不是我……”

“你以为我们中圈套时你早躲到了千里之外,但却被我弄上直升机带到这里。现在是你自食恶果的时候了——你就一点点好好享受吧!”说着安纳托利转过身去。

“不,等等!”

安纳托利再次转身。

让-皮埃尔忍着剧痛拼命思考着。“我来到这里……拼上性命……我给你提供护送队的情报,好让你们袭击……造成的破坏远大于这次的损失,这没有道理,没有道理!”他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话说完整,“要是事先知道这是个陷阱,我肯定昨天就会警告你,求你的原谅。”

“那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会突袭村子?”

“一定是猜到了……”

“怎么会猜到?”

让-皮埃尔努力梳理着混乱的大脑:“斯卡班遭到轰炸了吗?”

“应该没有。”

那就是了!让-皮埃尔意识到:一定是有人发现斯卡班遭轰炸的消息有假。他道:“你真该把那里炸了。”

安纳托利若有所思:“有些人很善于观察推理呢。”

一定是简,想到这里,让-皮埃尔甚至有些恨她。

安纳托利道:“埃利斯·塞勒身上有没有什么显著特征?”

让-皮埃尔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又怕对方再次打他。“有。他背上有道十字形的大疤。”

“这么说就是他了。”安纳托利耳语般叨念了一句。

“谁?”

“约翰·麦克·罗利,三十四岁,生于新泽西,父亲是个建筑工。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退学后成为一名美国海军上校。1972年起担任中情局特工。婚姻状况:离异,与前妻育有一女。前妻与女儿下落严格保密。”安纳托利挥挥手,仿佛将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甩到一边,“毫无疑问,肯定是他猜到了我们今日在达戈村的行动计划。这个人很聪明,而且威胁巨大。要问我西方帝国主义国家哪个特工最该抓,我肯定挑他。过去十年,他至少有三次给我们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去年在巴黎,他破坏了我们苦心经营七八年才建立起来的地下网络。前年,他发现了我们1965年就安插在美情报机关的一条暗线,那原本是我们暗杀总统的希望。如今,他又跑到这里来捣乱。”

让-皮埃尔跪在地上,蜷身抱作一团。他脑袋低垂,双眼紧闭等着被人宰割。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被蒙在鼓里,傻乎乎地为幕后黑手的无情计划充当炮灰,如同送入虎口的羔羊。

那时的他怀着怎样的期望!单枪匹马给阿富汗反抗军沉重一击,改变当地的历史进程。他会让西方傲慢的统治者自食恶果,让背叛并杀害他父亲的政权肝胆震颤。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彻底的失败。因为埃利斯,一切都前功尽弃。

安纳托利的声音如同背景中回响的低语。“可以肯定,他在反抗军那里已经达成了目标。虽然细节不明,但大体上可以知道:这些土匪头子结成了统一的联盟,以此换取美国人提供的武器。这足以让他们的反抗维持数年。我们必须在他们开始前加以阻止。”

让-皮埃尔睁开眼睛往上看看:“怎么阻止?”

“必须在埃利斯返回美国前抓到他。这样一来,没人知道他同意达成协定,反抗军也拿不到武器,整个事情也将告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