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竞杀:最后的“夺鬼”(第10/12页)

御捕门东南办事衙门,名头听起来响亮,规模却不大,甚至不如寻常的县衙。

规模不大,看守也就不严,远远比不上有“十方八面”之说的御捕门京师总领衙门。胡客只需打晕两个看守外门的守卫,再打晕两个看守内门的捕者,便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东南办事衙门。

此时已是后半夜。四下里万籁俱寂,衙门内更是寂静无声。

胡客将被打晕的四人拖到暗处,脱下其中一个捕者的外袍和里衣,换在了自己的身上。胡客先前的衣服满是口子,又已被鲜血浸透,实在无法再穿,如今换上捕者的衣服,在衙门内行走,总好过满身是血的陌生人。

正打算摸入东南办事衙门的腹地,但胡客刚走出几步,衙门外便传来了说话声。

“说过多少次了,这些看门的,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到夜里就偷奸躲懒!”一个粗厚嗓门说道,“舒大人,您看着脚下,小心门槛。”

胡客急忙寻暗处躲藏了起来。

一只白色的灯笼穿过了外门,缓缓向内门移来。灯笼的亮光照出了两道人影,一个是黑袍捕者的装扮,另一个脚步颤颤巍巍,却是供职于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的舒高第。

胡客正奇怪这舒大人为何深夜来东南办事衙门时,那捕者的粗厚嗓门又道:“舒大人,您走慢一些,可别摔着了。”

“我不要紧,”舒高第说道,“沐捕头的伤可不等人。”

那捕者搀扶着舒高第穿过内门,向衙门的深处走去。

胡客想看个究竟,悄步跟上,尾随其后。

来到衙门的后侧,那捕者敲开了一间屋子的房门,扶舒高第走入屋内。

那是一间宽敞的卧室,卧室里等候着几个焦急的捕者,一见舒高第到来,急忙让开一条直通卧床的路。在卧床上,躺着双目俱瞎的沐人白。此时沐人白的脸色呈现出淡淡的青黑色,已不见任何动弹。

舒高第在凳子上坐下,把过沐人白的脉,眉头逐渐拧起。他检查了沐人白双眼的伤势,又掰开嘴唇检查了口腔,紧接着将手紧贴软枕摸入,摸了摸沐人白的后脑和颈部。他神色忽然一紧,回头问道:“除了你们,还有谁进来过?”

屋内的捕者面面相觑。在听到沐人白的呻吟声后,睡在其他屋子里的捕者纷纷起床,赶来这间卧室,只发现沐人白浑身抽搐,除此之外,并未见有别人出入过卧室。所有捕者都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不是我下药有误,是有人进来动过手脚。”舒高第说道,“你们帮我把他翻过来。”

当沐人白翻了个身,呈俯卧状时,舒高第取来了烛台,凑近沐人白的后颈。在沐人白的后颈窝上,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小黑点。这黑点既不是斑,也不是痣,倒像是被针扎刺后留下的痕迹。

“取我的药箱来。”舒高第伸出手,接过捕者递来的药箱,取出一个黑色的布囊。布囊里插满了式样不同、长短不一的银针。舒高第拈起数枚银针,在沐人白的脑部和后背下针,“沐捕头中毒很深,从脉象来看,已是将死之态。”舒高第走路时脚步迟缓,可此时一边说话一边下针,却眼疾手快,一针一位,准确无误。

捕者们帮不上任何忙,只能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看着舒高第忙活。听到舒高第说沐人白已是将死之态,捕者们不禁内心惶恐。当日贺谦离开上海北返京师之时,曾叮嘱过这些留守的捕者,务必要照看好受伤的沐人白。想不到这位御捕门的天字号捕头,竟然在两天后的深夜里,便在东南办事衙门的卧室里被人种了毒。

“你们为什么没有留人看守?”舒高第下完了针,取来纸笔,一边书写药方,一边责问。

“沐捕头这几日伤势见好,是他说想好好休息,不要我们在屋里留人的。”有捕者回答道。

说起看守,方才赶去舒高第在上海城内的住宅,将舒高第请来的那位黑袍捕者,忽然间想起了一事。他扭头扫视卧室里的每一位捕者,问道:“老张和老刘呢?”

“他俩不是守在外面吗?”有捕者问道,“你和舒大人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俩?”

那黑袍捕者一拍脑门,抓起灯笼便冲出了房门。很快,紧急的呜鸣声从衙门的前侧传来,屋内的其他捕者纷纷循声赶了过去。舒高第叫住一个跑到门口的捕者,将药方交给了他,命他速去就近的药铺抓药。那捕者接过药方,匆忙去了。

在衙门的前侧,几位捕者聚集在一处角落里。

四个昏迷的人已被发现,那黑袍捕者叫喊着“老刘”,弄醒了其中一人,问他出了什么事。

老刘按着前额,那里受了重击,肿痛未消。他迷糊了片刻,一片空白的头脑里才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说道:“我被人打晕了。啊哟,真他娘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