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困兽之斗(第10/11页)
无巧不成书,这拨人重新来到天口赌台门前时,正好撞见脸谱人和睚掀起帘布准备走出。
不是冤家不碰头,双方一照面,都是微微一愣。
但这一愣只是眨眼之间,几个华捕立刻举起了枪,对准了脸谱人和睚,十几个流氓打手也举起了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戴的什么鬼东西?”一个华捕冲脸谱人喝道,“摘了!”
脸谱人没有动。
“你还有一个同伙呢?”另一个华捕冲睚喝问。这华捕记得挟持黄金荣的两个人都很强壮,现在只找到一个,脸谱人身形清瘦,不可能是另一个,因此才有此一问。
睚右手已废,又没有武器,想对付这群华捕和流氓打手,实在有心无力。他没有回答华捕的话。和脸谱人一样,他现在飞快地转动脑筋,正在思考着如何脱身。
“不说?”那华捕喝道,“先抓起来!”
十几个流氓打手正要一拥而上,帘布却在这时候掀了起来。
那两个把守大门的赤膊汉子,在重新关上铁门扳拢机括后,掀起帘布并肩走了出来,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住了。
十几个流氓打手见对方又多了两人,且不知帘布后是否还有人手,因此没敢贸然动手。
那华捕长时间呆在法租界,不知道天口赌台的来历,见帘布上绣有代表骰子的六个红点,知道这幢小楼房是一处赌台,心想这年头敢得罪黄老板的,必定是大有来头的人,这异族人从赌台里走出,看来幕后指使他得罪黄老板的,就是这赌台的主人,因此向两个赤膊汉子问道:“你们老板是谁?把他叫出来!”耳听赌台里有咚咚的撞击声传出,又问道:“里面在搞什么鬼?”
两个赤膊汉子知道赌台内在做什么,因此不敢应声。
那华捕本以为帘布后还有人,但一把掀起帘布,却只见到了一道铁门,咚咚的撞击声还在铁门之后。
“把门打开!”那华捕回头喝道。
两个赤膊汉子仍然无动于衷。
“触那娘!”那华捕连吃了几个闭门羹,顿时恼羞成怒,举枪顶在一个赤膊汉子的眉心,“你今天不打开这道铁门,我便打开你的脑门!”
梁有慈下了死命令,除非听到三声铃响,否则绝不能开门。但现在被人拿枪顶住脑门,再不开门就要脑袋开花,这赤膊汉子别无选择,只能先求保命。他走向铁门,扳开墙壁上的机括,转动轮把,铁门在扎扎声中一寸一寸地抬起。
那华捕之所以要打开这道铁门,是因为挟持黄金荣的人少了一个,他要揪出这个人去向黄金荣邀功,同时赌台是最有油水的地方,只要进了这道门,以追究罪责为名大闹一场,总能顺手牵羊揩走不少油水。如果他知道赌台内正在进行一场生死恶斗,并且有数十个持枪在手的暗扎子,就算打死了他,他也决计不会打开这道铁门。
胡客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封死圆顶通道的铁门竟会突然抬升起来。
胡客知道外面一定出了状况,否则这道铁门不可能打开。但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要冲出去,因为这是他逃出圆顶通道以求活命的唯一机会。
当铁门抬起一道缝隙,刚好足够一个人贴地通过时,另一侧的红色铁门终于经受不住金丝楠木棺材的轮番撞击,轰然倒下。赶在暗扎子开枪之前,胡客着地一滚,从铁门下方滚过。
先下手为强,是胡客多年刺客生涯中学到的一条至理。当他滚出铁门,见到一个拿枪的人时,也不管此人是敌是友,立刻下了杀手。
那华捕连神都没回过来,便丧命在问天的刃口下。
胡客直起身来,一个左右错步,又连毙两个华捕,那个转动轮把的赤膊汉子也未能幸免,死在了胡客的手上。铁门失去了牵引力,轰然落下。
南帮暗扎子好不容易撞开了红色铁门,刚冲入圆顶通道,哪知正在抬升的铁门却又重新落下,将圆顶通道彻底封死,因此全都傻了眼。
这道铁门既重且厚,暗扎子抬来金丝楠木棺材撞了几下,竟然纹丝不动。梁有慈封死天口赌台的门窗,原本是要困住胡客,现在却反过来困住了自己。她放弃了冲撞铁门的打算,命暗扎子退回赌台,攀爬至高处,拆卸封窗的铁条,试图破窗冲出。但她心知肚明,胡客一出铁门,便如纵虎归山放龙入海,等到暗扎子破窗而出时,胡客必定已经逃走,不知去向。
在拆卸封窗铁条的同时,梁有慈命令几个暗扎子进入福寿房内,将吴驰国和吴麒峥的尸骨抬出,并在房中仔细地寻找,不能遗漏一丁点的骨渣和碎肉,全部放回到棺材之中。
梁有慈点燃一支长香,颤巍巍地走到挂画前,放下拐杖,叩首参拜。
“始祖在上,”梁有慈一手拿香,一手指天,“吴梁氏今日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必将胡客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如违此誓,即令我死后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