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28/29页)

“他们已经插手了?”他说,知道这对如此骄傲的卡罗尔及她的团队意味着什么。

“完全正确。他们需要我们做事情时,我们就要听从他们的吩咐和使唤,”卡罗尔凄凉地笑了一下,“这就像是一个极权国家,而变态的是,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那么你做了你本该做的事情了吗?”托尼问道,试图保持语气中立。

“你认为呢?”她没有等待答案,“让他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围捕普通嫌疑犯,骚扰任何年轻亚洲男性,我们做我们擅长的事。”

托尼知道她想要什么,卡罗尔需要从他这里获取同情,然后对抗那些她认为是坏家伙的人,托尼必须力挺她,不管她是对是错。可麻烦的是,托尼认为她错了,而且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建立在诚实之上。有些人也许会认为他感情缺失,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他不想欺骗卡罗尔,一点都不想。他认为卡罗尔对他也是这样。他们有过很多次真相很难讲出口的时候,还会有更难讲出口的时候。但他确信,很久以后,他们回忆那些时刻的时候,会认为彼此的关系因此而更加亲密了。托尼做了个深呼吸,打算从高高的跳板上往下跳。“你最擅长的并不是调查和破解恐怖事件。”

房间里出现片刻的寂静。“你是说你认同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不用看卡罗尔也知道她多么愤怒。

“我认为打击潜在的和已经露头的恐怖组织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项目,”他说,希望在讲道理时不会点燃她的怒火,“我认为这应该由专家来完成。那些受过训练、了解自己心态的人;那些可以抛开性命、更深地参与进去的人;那些准备打入恐怖分子的首脑机构,试图找到下一次袭击地点的人,”他抓挠头,“我不认为你和你的团队拥有这些技能。”

“你是在说我们不能表示愤怒?不应该保卫我们的城市?”卡罗尔质问道。他在卡罗尔的声音中听到了遭背叛的意味,卡罗尔喝完杯中剩下的酒,又倒满一杯。

“我是说,应该有像反恐联盟那样的人同你们合作,他们的行为很糟糕,但这不代表他们的主意不好。”托尼温柔地说,“你没什么问题,卡罗尔,我不是在批评你和你的团队,不是在说你很糟糕或者无力胜任什么的,我是在说一个确切的事实,恐怖主义不同于其他案件,它需要不同的处理方式。”

“你的观点无法作为标准。我打赌你认为自己对恐怖分子的了解跟对连环杀手的了解一样多。”卡罗尔讽刺地说。

托尼感到绝望,此时此刻,什么样的答复都无法说服卡罗尔后退,他最好继续道出事实,事实的力量通常是最大的。“是的,我确实认为我有一些有用的洞察力。”

“你当然有,伟大的医生。”

最后还是两败俱伤。托尼说:“好的,听我说说我的观点:这次爆炸根本不像恐怖事件。”

他以为卡罗尔会哑口无言了,但是卡罗尔只沉默了片刻。“这是什么意思?”她沉思道,声音并不像托尼以为的那样,含有敌意。

“想想吧,恐怖分子的目的是什么?”

卡罗尔几乎立刻说:“意图通过暴力手段,逼迫社会或当局作出改变。”

“那么他们如何达到目标?”

“我不知道……让公众感到恐惧,公众再给政客施加压力?我认为爱尔兰共和军的那些恐怖行动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卡罗尔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前靠,因期待而专注。

“非常正确,恐怖主义的目的是制造恐惧和不信任的气氛,手段是攻击人们需要感觉其安全的生活区域。所以,公共交通、零售商店是目标。人们需要出行,需要购物。我们来看看足球场,它可能很拥挤,但是不属于这一类别。没有人会为了生存而去看足球。”他笑了。“有些粉丝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们明确知道自己的生活不会因为没有足球而支离破碎,但是他们如果不去工作或购物,生活大概不能维系。”

“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如果他们觉得袭击这个目标更容易实现呢?也许他们觉得太难在你说的那些地方实施爆炸?”

“你的话不符合事实。你知道的,你不可能保卫每一个火车站,每一列地铁,每一辆大巴,每一个购物中心或者超市,以及许多其他此类目标。这就是我认为这不是恐怖事件的首要论据。”

卡罗尔又伸手拿红酒。“你还有其他论据?”

“你了解我的,卡罗尔,我在对付像你这样的人时,喜欢全副武装好。第二个论据是——微观目标。恐怖分子为了达到目的,就得打击平常人的生活。我们现在看到的恐怖活动不会是高调的暗杀行动。他们是从爱尔兰共和军那里学来这种手段的。高调的谋杀案,像蒙巴顿勋爵和艾瑞·尼夫案,一石激起千层浪。但是人们对此类案件的反应是生气和愤怒,而不是恐惧。问问街上的平常人,让他们说出最令他们恐惧的爱尔兰共和军制造的恐怖主义事件,他们会说奥马案,沃灵顿案,曼彻斯特案,伯明翰案,吉尔福德案和波罗的海交易所案。他们所记得的事件,都是他们认为会对自己造成危胁的事件。”他停下来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