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6/8页)

宁远说:“是啊!那是一部好戏,不看遗憾了。”

齐大庸问:“你去看戏,和你爸爸的死有关吧?”

宁远说:“齐警官很善于联想。你去看戏,该不会也是针对我爸爸被杀案去的吧?”

齐大庸说:“你说对了,那出戏还真对我有很大启发。”

宁远问:“是吗?什么启发?”

齐大庸说:“如果说,你画《荆轲刺秦王》是受了什么刺激的话。那么,你去看《俄狄浦斯王》和为俄狄浦斯作画,是在给自己寻求解脱,是不是?”

“齐警官,你破案的方式很浪漫啊!”宁远说。

“那是因为,凶手作案太浪漫。”齐大庸说。

“很多人都说看不懂《俄狄浦斯王》。能不能讨教齐警官,你认为《俄狄浦斯王》表现的是什么呢?”宁远问。

齐大庸思索了一下说:“我不敢说自己看懂了,我不过就是一个破案的警察,文化程度低,东西方文化又大不相同,专门研究它的学者都难说完全理解,何况我呢。不过,一个好的作品,它的主题应该不止一个,站在‘为我所用’的角度上看,这戏说的是维护道德的英雄和命运冲突的故事。宁远,你是文化人,也许你的认识更深刻。”

宁远说:“命运对俄狄浦斯不公,他一出场就为了捍卫道德秩序。为了避免阿波罗神的预言成为现实,他离开家园四处漂泊。厄运就是不放过他,让他在路上杀了他的父亲。他杀他的父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他不杀死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就会杀死他。”

齐大庸说:“所以,俄狄浦斯漂泊了二十多年后,他不认为自己有罪了,他说他是无辜的,主观上一直在维护道德秩序,杀父娶母,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在道德和法律上,他无罪。”

宁远说:“对!他的行为应该得到社会的谅解。齐警官,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讨论古希腊悲剧的,我是来接受现代仪器测试的,咱们还是开始测谎吧!”宁远说。

“宁远,你在回避!”齐大庸说。

“你不是阿波罗!别以为你的主观猜想是神谕,能解开案件的谜底!”宁远有些不客气。

“我没自诩是阿波罗神,但是,你也别自认为自己是捍卫家庭秩序的卫士!”齐大庸也不客气。

宁远不语。

齐大庸说:“你的画,说明你看懂了俄狄浦斯,他弄瞎了自己的眼睛,不愿意看见被自己弄脏了的世界。但是他得到了心灵上的眼睛,所以,他的眼睛虽然瞎了,灵魂却走进了光明。你敬佩俄狄浦斯,可是,你没有俄狄浦斯的勇气,俄狄浦斯敢于为自己无意识的罪过负起责任,可你不敢!”

宁远沉默。

“好吧,咱们正式开始测试!”齐大庸说着,走过去给宁远连接传感器。

5

莫小苹开始提问。

她尽量不去看宁远,她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警察,和宁远没有丝毫关系。如果非要说有关系的话,也只是警察与嫌疑人之间的关系。

莫小苹说:“宁远,注意事项你已经熟悉了。我开始提问。你希望宁全福被害案件早日破获吗?”

“是。”

“你希望早日抓着杀害宁全福的凶手吗?”

“是。”

“你是杀害宁全福的凶手吗?”

“不。”

监视屏上的红色曲线跳了几下,又回落。

“作案人是不是一个爱护家庭荣誉的人?”

“不知道。”

“作案人是不是发现了宁全福伤害了自家人后,才生了杀机的?”

“不知道。”

红色曲线又跳了,蓝、绿曲线也活跃起来。

“作案人是不是发现了宁全福伤害了自己的妻子后,才生了杀机的?”

“不知道。”

“作案人是不是发现了宁全福伤害了他的儿子后,才生的杀机?”

“不知道。”

“作案人是不是发现了宁全福伤害了他的女儿后,才生的杀机?”

“不知道。”

红色曲线蹿上去老高。

“作案人是不是不得已才杀死的宁全福?”

“不知道。”

“作案人杀死宁全福,是不是为了保护宁全福妻子的声誉?”

“不知道。”

“作案人杀死宁全福,是不是为了保护宁全福儿子的声誉?”

“不知道。”

“作案人杀死宁全福,是不是为了保护宁全福女儿的声誉?”

“不知道。”

红色曲线再次上蹿。

宁远的外表看上去是麻木的,眼珠好像都懒得转一转,他把自己牢牢地封闭起来了,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抵抗。

但是,他本能的反应却背叛了他,被那三根细若游丝的曲线清清楚楚地写在了监视屏上,他身上的毛孔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张开了,体液慢慢溢了出来。

“作案人是不是主观上并不想杀死宁全福?”莫小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