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9日,星期一(第6/10页)
我摇摇头:“我们没有联系了。”
“啊。”她说,“真遗憾,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当时的情形。”她瞄了瞄她的笔记,握起了两只手,“你的治疗主要是由一名精神科顾问医生主持的。你接受过催眠,不过恐怕效果有限,而且不能持久。”她又继续读档案。“你接受的药物治疗不多,有时候会有镇静剂,不过主要用于帮助你入睡——这里有些时候很嘈杂,你应该可以想象。”她说。
我想起了刚才我想象中的号叫,好奇我自己是否一度是那副模样。“当时我是什么样子?”我说,“我开心吗?”
她露出了微笑。“总的来说,是的。你人缘不错,似乎跟一个护士特别要好。”
“她叫什么名字?”
她扫了扫笔记:“恐怕这上面没有说。你经常打单人纸牌。”
“单人纸牌?”
“一种纸牌游戏。也许待会纳什医生可以解释给你听?”她抬起了头。“根据笔记,你偶尔会有暴力行为。”她说,“不要惊慌,在你这种情况下在所难免。头部受过严重外伤的人往往会表现出暴力倾向,尤其是当大脑中管理自我约束的部分受损时。另外,像你这样患有失忆症的患者常常有一种倾向,我们称为“虚构”。周围的事情似乎对他们来说没有道理,因此他们觉得有必要虚构一些细节,细节可能是关于他们自己和周围的人,关于他们的经历或者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据推断是因为他们希望填补记忆的空白。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可是如果失忆者的幻想发生矛盾时,往往会导致暴力行为。生活对你来说一定十分迷惑,尤其是有人来看你的时候。”
来访的人。突然间我怕我打过自己的儿子。
“我做了什么?”
“你偶尔会打工作人员。”她说。
“不是亚当?我的儿子?”
“笔记上没有说,没有。”我叹了口气,并没有完全放心。“我们有几页你当时记的日记。”她说,“看看这些东西会不会对你有点帮助?你可能会更理解当时的困惑。”
这感觉有点危险。我看了一下纳什医生,他点了点头。她把一张蓝色的纸推到我的面前,我接过来,刚开始甚至怕得不敢看它。
我开始读那页纸,上面写满了凌乱潦草的字迹。纸面顶端的字母写得清清楚楚,规整地排在纸上印着的一条条线里,可是在接近底部的地方字迹变得又大又乱,一个字足有几英寸高,一行只写了几个。尽管害怕可能看到的东西,我还是读了起来。
早上8点15分,第一条记录写着:我已经醒了。本在这儿。在这条记录正下方我写着:早上8点17分。不要管上一条记录。那是别人写的。在下面我写着:8点20分,现在我才醒了。刚才没有。本在这儿。
我的眼睛又向页面下方扫过去。9点45分,我刚刚醒了,这绝对是第一次醒,接着在几行之后,10点7分,现在我绝对醒了。所有的记录都是骗人的。我现在才醒。
我抬起头:“这真的是我吗?”
“是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似乎一直感觉刚刚从很长很深的睡眠里醒来,看看这个。”威尔逊医生指着我面前的纸,开始念上面的记录。“我一直在睡。就像死了。我刚刚才醒过来。第一次,我又可以看见了。显然他们鼓励你记下你的感觉,以便让你记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担心你只不过是确信所有以前的记录都是别人写的。你开始认为这里的人在拿你做实验,不顾你的意愿把你关起来。”
我又看了看那张纸。整张纸上写满了几乎相同的记录,每一条的时间差只有几分钟。我觉得自己身上发凉。
“难道我的情况真的这么糟糕?”我说。我的话似乎在自己脑海里回荡。
“有一段时间,是的。”纳什医生说,“你的笔记表明你只能将记忆保留几秒钟,有时候一两分钟。这么多年来,这段时间逐渐变得越来越长。”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写了这个。这似乎是某个头脑完全混杂、一片凌乱的人写的。我又看了一遍那些话。就像死了。
“对不起。”我说,“我不能——”
威尔逊医生从我手里拿走了那页纸:“我了解,克丽丝。让人难过,我——”
这时恐惧涌了过来。我站起来,可是房间已经开始旋转。“我想走了。”我说,“这不是我。它不会是我,我 ——我不会打人的,永远不会。我只是——”
纳什医生也站了起来,还有威尔逊医生。她走上前撞到了她的办公桌,把文件碰飞到了地板上,一张照片落到了地面。“上帝啊——”我说,她低头蹲下来用另一张纸盖住了它,不过我看见的已经足够多了。
“这是我吗?”我说,声音拔高了,变成了尖叫,“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