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3/4页)

大卫的母亲来美国后,很快就和我父亲相遇并且成了密友——这是我们复杂的共同历史之一部分。事实上,开始那段时间,他们还不单单是一般的朋友,我确信他们之间的这种不寻常关系是大卫如此亲近我们父女的原因之一。在他心里,我们就是mishpocha:家人。

“总之,这位女士,也就是弗里德里希夫人,说村里有一位男士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问的那些问题让他们觉得,寄信人无论是谁,肯定都在那里居住过。”

“匿名信?”

“是的。但有这么个关键问题:写信人问到戈特利布一家的情况,并且特别问了去美国的那个女孩。”

“啊呀,大卫。”我顿觉两只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知道,”他顿了一下。“欧洲这会儿还是半夜,不过明天早上做其他事情之前,我要先给弗里德里希夫人打个电话。”

“她讲英语吗?”

“我听不懂的部分,银行里有个人会给我翻译。”

“你再跟我讲讲……你怎么认识这个女人的?”

“几年前,我第一次去那边追溯母亲家族的情况,她帮了我不少忙;给我讲了有关我母亲及其家人的情况,都是我从没听说过的。我给了她一张名片,你知道的,万一她想起别的情况,就好联系我。”

“可那封信不是寄给她的?”

“的确不是,是寄给她的一位邻居的。我想让他们给我传真一份。”

“等一下。”我将听筒换到另一只耳朵。“有一个情况说不通啊。”

“什么?”

“你说那是封匿名信?”

“没错儿;怎么啦?”

“为什么会有人问一些问题——具体有关戈特利布一家的问题——却不留下自己的名字或是地址,好得到答复呢?”

“恐怕并非如此,可能是信上没有签名,但可能会有地址或是邮政信箱什么的。这也是我需要跟那个收信人通话的原因。”

“我猜也是这样。”我开始在厨房里来回踱步。“可为什么要匿名呢?尤其是如果那人曾在那里居住过的话?”

“我也不明白,艾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焦躁。“可你意识到没有,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吗?我……我可能还有自己的亲人,而且还活着!几十年音信杳无之后!”

我真想告诉他不要贸然下结论。那只是一封信而已,况且还是匿名的,谁都可能写那封信!说实在的,那封信来自他舅舅——或是其他亲人——的可能性极为渺茫;可他饱含感情的声音告诉我,他满怀希望!我不便再说什么,只好闭上了嘴巴。

“听着,”他接着说。“我这可能是在想当然,这个我清楚;可要是我不是想当然呢?这是真的呢?艾利,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啊!”

我等他补充说,“除了遇到你。”可他没有说!

“那么,你在忙些什么呢?”他顿了一下,问道。

我唠叨着讲了那次午宴的事情。他听后问了一两句,但我听得出来,他并不真的感兴趣。

“我想她们可能是想让我给她们做个片子。”

“和你一起吃午餐的那几个女人?”

“她们那个组织自称为‘资渡会’。”我给他解释一下。

“给寄养家庭出来的青少年提供补贴住房?”

“显然,这个组织创办于加利福尼亚,现在已经向东发展。”

“我要是当时能得到这样的帮助就好了。”

“你靠自己的力量生活得也挺好嘛。”

“我过得很不容易。”他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在想这是不是一个征兆。”

“征兆?”

“你懂的,你帮助寄养青少年,我找到多年失散的舅舅。Mitzvah goreret mitzvah.”善有善报。

考虑到大卫的生活阅历,他还有如此虔诚的信仰总让我感到吃惊。当然,他并不是盲目遵从教条。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的传统,他甚至研读了《塔木德经》8。犹太教并不指责那些不信上帝的人,甚至还鼓励我们不信教者假装信教;大卫的信仰如此坚定,使得我对上帝的怀疑显得很没有底气。

他说要是明天了解到更多情况,会给我来电话。我们挂了电话之后,我漫步走回家庭娱乐室。真庆幸,我没把录像带的事情告诉他。我期待着度过一个安静的冬天,钻进茧里,享受温暖舒适,没有危险,也没有麻烦、更没有恐惧的生活。确实,我应该立刻打电话给警方,让他们处理此事。

于是返身走回电话机,但刚走了一半路,我突然停了下来:假如录像带真的是个恶作剧呢?虽不能肯定,……但并非没有可能;要是把它交给警方,恐怕我会成为密西西比河东岸最大的笑话;假若并非恶作剧,确实发生了凶杀案呢?这盘录像带之所以送给我显然有其原因;要是交给了警方,我就可能永远无法得知该案真相与个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