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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几点涨潮?”嘉柏瑞问道。

“我不确定,我猜是上午十点吧。”

“当时那块礁石有露出水面吗?”

“有啊,如果那时候我没看到她,再过几个小时,她可能就会漂到海上去了。”

所有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眯着眼睛瞭望星瀚湾。一艘游艇轰隆隆地驶过,翻腾起一阵水波,使停靠在码头的船只都不住摇晃,船上吊索撞在桅杆上发出一阵哐当声。

“你以前有见过那个女人吗?”摩尔问道。

“没。”

“你确定?”

“那么漂亮的女人,我肯定会记得。”

“俱乐部里也没有人认识她?”

史奇普笑了,“没有人会承认的。”

嘉柏瑞看着他,“为什么没有人会承认?”

“嗯,你知道的。”

“你何不说清楚?”

“俱乐部里头这些家伙……”史奇普紧张地笑笑,“我是说,你们看见外头停靠的这些船了吗?你觉得是谁会驾驶这些船?不会是当老婆的人。只有男人才会渴望拥有一艘船,女人不会。也只有男人会在这里流连忘返,船是你的另一个家。”史奇普停一下,“就各个层面而言都是如此。”

“你认为她是某个人的女朋友吗?”克罗问道。

“见鬼了,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可能。你知道,晚上带个女人来这边,在自己的船上玩乐,喝得有点醉、有点兴奋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会不小心翻下船去。”

“或是被推下船。”

“先停一下,”史奇普警觉心起,“你们不要跳到那种结论,俱乐部里都是好人,都是好人。”

嘉柏瑞心想:这些好人可能会在船上殴打女朋友。

“真希望我刚刚没提起那种可能性。”史奇普说,“人们不是经常喝醉酒就翻下船吗?可能是任何一艘船,不见得是我们这里的船。”史奇普用手指向星瀚湾,一艘有舱房的汽艇正驶过阳光闪耀的水面,“看到海面上有多少船只吗?那女人可能失足从某艘汽艇上摔下,然后随着潮水漂进来。”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需要你们所有会员的名单。”摩尔说道。

“真有必要这样吗?”

“是的,柏因顿先生。”摩尔的口吻冷静且带有不容置疑的权威,“有必要。”

史奇普灌下杯里所有的伏特加,热气涨红他的头皮,他伸手揩揩汗珠,“这是要仔细检查所有会员啦?我们尽了市民的职责把那女人捞上岸,结果现在我们却变成嫌疑犯?”

嘉柏瑞把视线转到海岸线上的船只下水滑道,有一辆卡车正在倒车,准备将拖拉的汽艇放下水,另外三辆拖着船只的卡车在停车场上排队等待。“这里的夜间保安情形如何,柏因顿先生?”嘉柏瑞问道。

“保安?”史奇普耸耸肩,“我们半夜会锁上俱乐部的门。”

“那码头呢?船只呢?没有安全警卫吗?”

“这里从来没发生过非法入侵事件,船也都有上锁。而且,这一带很平静。如果你越靠近市区,会发现越多人在海边流连整晚。这里是一个特别的小俱乐部,可以让你远离尘嚣。”

嘉柏瑞心想:这里可以让你在三更半夜开车到船只下水滑道,你可以直接倒车到海边。没有人会看见你打开车尾厢,没有人会看见你拉出一具尸体丢进星瀚湾。只要潮汐方向正确,尸体就会越过岸边的礁石,直接漂进马萨诸塞湾。

但如果潮水是往岸边冲,情况就不同了。

嘉柏瑞的手机响起,他往码头的方向走开几步之后,才接听电话。

是莫拉打来的。“我猜你会想回来看看。”她说,“我们要进行解剖了。”

“解剖谁?”

“医院的安全警卫。”

“死因已确定,不是吗?”

“有其他的问题。”

“什么?”

“我们不确定他的身份。”

“医院里的人不能确认他的身份吗?他是医院的员工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莫拉说,“他不是医院员工。”

尸体的衣物尚未脱掉。

嘉柏瑞对于解剖室的恐怖感并不陌生,而且眼前这人的死亡模样,就嘉柏瑞的经验而言,并不算特别可怖。他只看到一个贯穿左颊的伤口,脸上其他部分都算完整。此人年约三十岁,黑发修剪齐整,下巴肌肉结实。棕色眼珠因眼睑微开而接触到空气,现在已呈现混浊状态;印有裴林字样的名牌别在制服胸前的口袋上。嘉柏瑞注视着解剖台,心中烦恼的并不是眼前所见的斑斑血块或死人眼珠,而是想到结束这人生命的那把手枪,现在正威胁着珍的生命安全。

“我们正在等你。”艾比·布里斯托医师说,“莫拉认为你会想从头参与。”

嘉柏瑞看着穿上手术袍、戴上口罩的莫拉,她站在解剖台末端,而不像平常一样站在尸体的右边。以前嘉柏瑞进入解剖室,莫拉总是那个指挥统筹、掌握解剖刀的人。看到一向统治解剖室的莫拉让出主导权,让嘉柏瑞很不习惯。“你不负责验尸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