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2/6页)
“可是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瘀伤。”奥维特说。
“那他自己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是踢球时受的伤。”
“既然如此,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
“可是踢球受的伤不应该是那样的。再说他的伤遍及全身各处!”
“唔,这我就不清楚了。他肯定没有被欺负,起码在我们这里是这样。我们有专门的防止欺负和暴力行为的措施,如果有类似的行为发生,我们肯定会知道的。”
奥维特只得对老师的回答表示认可。
她还能找谁说这件事呢?她没有什么社会关系网,跟周围的邻居也不怎么打交道。跟她有来往的人就只有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了,她们对别人的孩子可不感兴趣,而且这对她们来说是个雷区。
奥维特离开了学校,一阵突如其来的孤单和绝望的感觉随即涌上她的心头。她眼前所看到的是自己无助的人生,而她也无力摆脱靠出卖肉体谋生的境况,她已经被打上了妓女的印记。现在她唯一的孩子被伤害了,她却找不到任何人求助,翻遍了电话本也挑不出一个愿意倾听、可以安慰和帮助自己的人。在这整个空虚、寂寞的世界里就只有她和阿茨凯两个人,再没有别人了。
她在一盏街灯旁边停下了脚步,点燃了一支烟。一双皲裂的手在颤抖,并非是冷风的缘故,而是由于一些从她内心散发出来的更冷的东西。她的胸腔里仿佛有一个漆黑的深坑,而且这个深坑伴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会变得越来越大,并等待着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如果有一扇逃离生命的密门,她一定会从那扇门跨出去的。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他。
一个也许能够帮助她的人。
他们一起在克尔托普区长大。他们曾住在同一栋公寓大楼里,而且多年来一直偶尔会有联系。不过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每次他们在路上偶遇的时候,彼此都觉得比较轻松。他们以往在一样的地方过着类似的生活,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弱点并且不以为意。
她应该找他谈谈。
他叫明克。
***
为了搜寻他,奥莉维亚花了不少时间。当她最终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罗丹老年之家”的顾客名单上时,不由得万分欣慰,自己的努力总算获得了充分的回报。
而且还有一件事令她十分惊讶。
老年之家就在警察学院附近。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奥莉维亚一路感慨着。驶过一段熟悉的道路后,她将车停在了老年之家的门口,站在这里透过树丛就隐约可以看到警察学院。她觉得整个校园给人一种非常遥远而陌生的感觉,可是在她坐在学校的长凳上选择了一起不知道会把自己领向何处的案子之前,学校从不曾令她有过这样的感觉。
此时此刻,这起案子领着她上到老年之家的二楼,然后走到一个小小的露台上,在那里有一位佝楼着身子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他就是从前的色情业大亨卡尔·韦迪昂。
如今他已经快九十岁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近亲,正苟延残喘地熬完人生最后一段岁月。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谁给他的生活带来任何一点改变,都会让他觉得有些兴奋。
这个令他如死水般的人生泛起微澜的人是奥莉维亚·朗宁。她很快便意识到韦迪昂的听力很不好,而且有些言语障碍,于是她只得用更简洁明了的方式大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杰奎琳·贝里隆德!”
在喝过两杯咖啡,吃过一些姜汁饼干之后,韦迪昂的大脑终于对这个名字产生了一些反应。
“她是一名应召女郎。”
奥莉维亚设法简单明了地进一步挖掘。
“你还记得其他的应召女郎吗?”
在韦迪昂喝过更多咖啡,也吃过更多的姜饼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那么,她们的名字是什么呢?”
现在看起来再多的咖啡也不顶用了,而且他的姜饼也已经被吃光了。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只是微笑着看着奥莉维亚,持续了好长时间。他这是在对我进行鉴定吗?奥莉维亚心想,看我适不适合做一名应召女郎?他是个猥亵而下流的老家伙吗?这时老人比画了一个动作,看起来好像是表明自己想写下什么东西。奥莉维亚迅速拿出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将它们递给韦迪昂。他没法自己握住本子,奥莉维亚得将本子平放在他那瘦削的膝盖上,然后按住它。他开始写字,笔迹确实是年近九十的老人的风格,不过起码还能辨认得清。
米里亚姆·维克赛尔。
“其中有个应召女郎叫米里亚姆·维克赛尔吗?”
韦迪昂点了点头,随后放了一个长长的屁,恶臭的气味迫使奥莉维亚将头略微转开了一点,接着她合上了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