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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有时也会发生,因为避孕措施也不可能百分百保险,但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玻璃柜里就又会多一个人,房间又会暂时空出一个床位。西蒙娜当时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还以为艾弗里又把流感带进来了。最后她终于睡着了,一手捂着肚子,丹妮拉向我保证,说陪她到天亮。
我身上还带着那股子酸臭腐败的味儿,自己闻着都快吐出来了。虽然我早就能随时洗澡了,可是一想到要在那么小的空间里待着我就浑身不舒服。我路过房间时,把裙子和内衣塞进脏衣槽里——福佑跟我说过,人进不去,太窄了——然后进了花园。
夜间的花园是光和影的世界,置身其间,设计者最初的幻想便愈加清晰。白天里的谈话声、运动声、间或的游戏声、唱歌声等等,掩盖了水管排水浇花时的汩汩声、水流入花圃中时发出的滋滋声、还有换气扇的呼呼声。晚间的花园像一只动物,剥开了虚幻的外表,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我喜欢晚间的花园,跟我喜欢原版童话故事一样。不多不少,原本就好。只要花匠不来找你,花园中的黑暗是距真相最近的光明。
我穿过发出回声的山洞,走进瀑布里,让流水洗刷掉我身上恶心的酸臭和迫近的死亡气息。三天了,不仅要弯腰照顾人,还要在那个反人类的高脚凳上坐着,盯着看洛兰或花匠有没有来。我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捶捶身上又酸又累的地方,又让水淋了一会儿身体,我才攀着湿漉漉的石头攀上崖顶,坐到了太阳石上。我把头发上的水拧拧干,闭上眼睛,只管躺在石头上,顾不上姿势是否优雅。白天太阳的余温在背下的岩石上蒸腾,我一进一出地呼吸着,似乎能感觉到身体的肌肉慢慢地开始放松下来。
“坦白,但不庄重。”
我立刻坐起来,差点儿闪了腰,然后骂了一会儿这种不打招呼就来吓人的人。戴斯蒙德站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手揣在兜里,伸头观察绿房顶上的温室玻璃砖。
“晚上好,”我的话听起来应该挺阴郁的。当时,我所有的衣服要么在房间里,要么该洗了,因此我蜷曲起身体想不让他看见或是找别的东西遮挡住身体都白搭,所以我干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来看风景啊?”
“没想到还有此等风光。”
“我以为没别人。”
“没别人?”他重复了最后几个字,目光相遇,他刻意不看我的其他部位。“这个花园里不是有一群女孩子吗?”
“她们都睡了,要么就在其他房间里。”我回嘴说。
“哦。”
就一个字,然后就悄无声息了。反正我是肯定没义务搭讪什么的,我就在石头上翻了个身,往花园里看,望着水流出去的层层波纹和池面的点点涟漪。终于,传来脚步踩踏石阶的声音,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我面前突然冒出来,没等我伸手,就掉在了我的腿上。
是他的毛衣。
月光下分不清毛衣的颜色,大概是酒红色的,胸口还绣着学校的饰章。闻起来有肥皂、须后水和雪松的香气,还是暖暖的,带着男性特有的、一种在花园里不会遇到的气息。我把头发挽起来,穿上了毛衣,遮好以后,他坐到了我身边。
“我睡不着。”他轻声说。
“所以你到这里来了。”
“我真的搞不懂这个地方。”
“本来就是个谜,所以别去理解。”
“那你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我叹了口气,朝天翻了个白眼。“别套话了,问了你也没办法。”
“你怎么知道我没办法?”
“因为你希望他为你骄傲,”一针见血,“你也明白这件事如果走漏了风声,他就不会为你骄傲了。就这一点,你觉得我们自愿不自愿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卑鄙小人。”
“我觉得你有可能是。”我看着他既伤心又坦诚的表情,觉得要冒一次险,来花园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我还觉得你有可能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他沉默了很久。这是很小的一步,顶多算是试探一下的程度,但是对他来说,却已经是惊涛骇浪了。看来赢得骄傲的吸引力已经远远大于辨别是非了,一个家长怎么能这么深地控制住孩子呢?最后,他说了一句:“人在选择中决定人生。”
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选了哪边。
“那你选什么,戴斯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