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狐狸湾(第10/15页)
我苦笑一声,抬头望天,只见太阳已经落山了,如今天一天比一天长,天还没完全黑,天边挂着的那弯月牙早就升了上来。
我望着月亮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看着天色不早,于是赶紧往家走,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下意识一摸身侧,那里空荡荡的,随身背着的邮袋竟然不见了!
我倒不惊慌,从老蔡头家出来的时候,邮袋还在,想必是给老窦家收拾院子的时候落下了,我必须取回来,明天送信离开它可不行。
我急匆匆地往回走,天色越来越暗,月亮像一弯镰刀一样远远挂在天边,我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奔跑起来。我的速度虽然不慢,可是一来一回之间,天已经完全黑了。我颇为懊恼,我虽然不怕黑,可是摸着黑找东西未免困难,刚才要是顺手把手电带出来就好了。
我推开老窦家的院门,那“嘎吱”一声在一片静寂里分外清晰,竟把我吓了一跳。不知怎么的,我突然紧张起来,像是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老窦家的院子。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在院子里寻找起来。白天刚刚收拾干净的院子显得分外清冷,一阵风吹过,竟带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肃杀感。
我忘记了邮袋放在什么地方,只能在院子里瞎找。走到小仓库边上的时候,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哐啷”一声,那东西一下子滚出去老远。
我顿时一惊,走过去看那个被我踢飞的东西,却更是惊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原来那东西竟是白天看到的丧盆子!
我记得自己明明把它收进了小仓库里,小仓库的门还好好地关着,这东西是怎么跑出来的?
难道有人在恶作剧?难道是……
老蔡头说的话蓦然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他说丧盆子是维系阴阳之物,如果抬棺前不摔碎它,事后会引来许多不好的东西……
想到老窦的惨死,想到窦建和拿着饭铲子将他母亲的脸拍得血肉模糊,想到树洞里那张无比肥大的脸……我突然间出了一身白毛汗,虽说我当过兵,胆子不小,可是从来没碰上过那些脏东西。一种莫名的恐惧袭击了我,使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心脏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仓皇间,我想起小时候姥姥跟我讲过,人身上有三盏灯,分别是天灯、地灯和人灯,只要人的阳气旺盛,这三盏灯是不会灭的,鬼怪之类更是不敢近身,否则会受到很大的伤害,甚至会魂飞魄散。
我也不知道姥姥这番话的真假,不过此时却把它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我试着做了几次深呼吸,果然没那么紧张了,我还僵着一张脸对着丧盆子的方向大喝了一声:“嗨,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我不怕你!”
我的话音刚落,自那幽暗处突然冒出了两点绿油油的光,那光小小一团,一动不动地悬在那里,很像传说中的鬼火。我“嗷”的一声蹦了起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只见那绿光竟似乎在跟着我,我后退之下距离没远,反倒拉近了不少。
我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强迫自己别没出息地瘫软在地,那绿光团突然间也不动了,我们僵持了好长时间(也许只是很短的时间,在那种紧张的状况下,我已经失去了正确的判断能力),那绿光团突然间不见了,我却依稀看到黑暗处有什么毛烘烘的东西一晃而过。
此时我已经顾不上找邮袋,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老窦家的院子,一阵风似的跑回了家。元亮一脸怪异地盯着我,问我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我一句话没说,钻进被窝就开始睡觉。
一觉天明,夜里我做了无数的噩梦,昨夜的一切也仿佛只是我梦中的一部分,竟分不出真假了。
早上起身,我甚至没来得及吃早饭,便穿上衣服往老窦家跑。跑到他家门口时却不敢往里走了,只是站在院子外往里面瞅。院子依然保持着昨天的模样,最打眼的就是那个土黄色的丧盆子,孤零零地躺在离小仓库不远的地方。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昨夜的一切竟不是梦!
临走时我在充当院墙的栅栏上找到了我的邮袋,也不敢再多留,挎上邮袋就走了。
我一整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下班后我低着头往家走,抬头时却发现自己走到了老蔡头家。
反正已经来了,我干脆推门走了进去。
上次的那个木笼子尚未完成,老蔡头还在用木条比量着一根一根往木头框架上钉。
我走到老蔡头跟前,闷声不吭地往木墩子上面一坐,老蔡头觑了我一眼,半晌没说话。看我不吱声只是发呆,老蔡头才说了一句:“脸色不好,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