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街里怪事连现(第8/9页)
夏乾一怔:“才十个?”
“可能是二十个。”杨府尹有些生气,“我记不清了!他们效率很高,人数嘛,无所谓了。”
分明是怕麻烦,夏乾翻个白眼,随口问:“你认识红信吗?”
“不认识!”
夏乾暗想,这胖子就知道胡说八道。看着杨府尹的胖脸,夏乾禁不住嘴角上扬,却被杨府尹瞧见。他胖脸憋得紫红,吹胡子瞪小眼:“你不信本官?”夏乾赶紧解释,杨府尹却不听了,三言两语即送客。
一个金茶匙换来几句话,夏乾觉得不实惠,又把茶匙顺了出来。
易厢泉还让他去红信房里捡些炉灰。昨天二人说完那些话,夏乾更加谨慎了,蒙了口鼻,上楼去取了东西,下楼的时候却被一名小丫鬟拦下了。
那丫鬟的意思,请夏乾去一趟,一位名为鹅黄的女子要见他。
鹅黄就是事发当日身穿鹅黄衣服的女子。夏乾虽不认识,倒也跟去了。
夏乾被领进了小厅堂,这里清净得很,像是不常住的样子,却没有丝毫的灰尘。夏乾打听才知道,这名叫鹅黄的女子是水娘的旧识,常住京城。
汴京自然比庸城繁华,纵使是青楼女子也见多识广的。鹅黄早已着装等待,穿着素雅略施淡妆,向夏乾微微行礼,盈盈一笑。
“自然知道公子为何而来,鹅黄定然据实相告。”
夏乾见过不少大人物,但是他今天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女子看着普通,但他总觉得她就是大人物。
如今的青楼女子,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但是鹅黄不属于任何一种。她穿着杏黄色的大袖上衣和颜色略深的长裙,沉稳地坐在那里,像一棵深深扎根在土壤里的柳。年头久了,翠柳依然年年绿,却也不知道在地下的根茎长成了什么样子。
夏乾不知为何,内心有些提防她。见夏乾不饮茶,她抬手换掉了茶杯中的茉莉,变成了龙井。聪明的女人就是这样,不作声,却一眼看出人的喜好,从小处窥见人的想法。但越聪明的女人越难对付。
夏乾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脸上挂着老实模样,知道女子自然都喜欢嘴甜的,便有心夸赞道:“鹅黄初吐,无数蜂儿飞不去。别有香风,不与南枝斗浅红。”这词是自己在一次宴会听得无名人士所作,并无作者,只在扬州流传一些时日罢了,若是叫人听得定然以为是夏乾自己所作,大有借花献佛卖弄之意。
然而鹅黄却呵呵一笑:“凭谁折取,拟把玉人分付与。碧玉搔头,淡淡霓裳人倚楼。”
夏乾大惊,顿感窘迫。鹅黄咯咯一笑,她的双眸明亮而具有穿透力,似把夏乾整个人都看得通透。这目光带着三分好奇、三分温柔,余下四分却是敌意。柔和与敌意并存,夏乾怕是此生也不曾见过几人。他心里直犯嘀咕,一口饮了杯中龙井。鹅黄恬静地坐在一旁,笑而不语。夏乾将茶杯扣下,开始胡思乱想。这女人皮笑肉不笑的,不会是往茶里放了什么东西吧?夏乾想到此,赶紧瞥了一眼鹅黄,见她面色如常,暗笑自己傻——初次见面的青楼女子,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
鹅黄见他不说话,自己只是跷着脚,开了腔:“碧玺与水娘感情好,这是自然的。红信是碧玺的丫头,碧玺去了,红信也不必照顾她,就挂了牌子。”
“你说‘碧玺去了’?这是为何?不是失踪吗?”
鹅黄轻轻摇头:“这都几年了,人根本就找不到。只是水娘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
“你与碧玺不熟?”
“我在这里几乎和谁都不熟,除了水娘。我们自幼相识,后来我去了京城她就来了庸城。”
夏乾叹气:“看得出来,她并不开心。”
鹅黄缓缓走到窗前,拨弄着一株兰花:“自碧玺走了之后水娘就开始酗酒。本来嘛,青楼女子就是苦命的。”
那你呢?夏乾真的想问出,这鹅黄是何等身世,为何沦落风尘。可是话到嘴边,却是生生咽了下去。
“那红信呢?红信也希望自己挂牌?”
“似乎如此,我也不清楚。听水娘所言,碧玺一向心善,不把红信当作下人看待。红信像碧玺一样卖艺不卖身,挣的钱也不少。只要有人捧,名利皆得,在某些人眼里毕竟比做下人好一些。”
夏乾转念一想,的确如此。传闻杭州名妓子霞嫁与苏子瞻,倒也传为佳话。青楼女子命苦不假,但挂牌了,相貌品性好,有才学,没准也是能嫁个好人,过上好日子的。
夏乾点头,随即问道:“碧玺和红信她们都是怎样的人?”
鹅黄从床下拿出一些纸张,是一些碧玺写的诗词。
夏乾接了过来,认真看,道:“《关雎》《木瓜》《子衿》都是爱情诗……这是《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