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易厢泉破解谜案(第5/10页)

夜很静,易厢泉的声音异常清晰地飘到夏乾的耳朵里。夏乾思考着,觉得易厢泉所言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的确,我的叙述有难以解释之处。”易厢泉竟然和夏乾想到一起去了,“首先是搜查。杨府尹带了这么多人,难道没发现院子里还藏着红信?再说绳子,留得很长就很引人注目,惹人生疑。最奇怪的是碧玺的尸体。按照常理,如果人溺水,尸体不会当时上浮,以后也会浮起来。但是,碧玺的尸体没有浮起,却在枯井里被发现,那么,一定有人移尸,而且在短时间内移尸。如果我没猜错,红信以前就动过杀人的念头,不过她没有计划。有可能是玩秋千的时候,碧玺的某些言论使得红信临时起了杀人的念头。但是,这种临时起意的做法居然成功了,原因是什么?”

易厢泉看向了远处的枯井:“让红信躲过搜查、有剪断绳子的身高、可以在守卫中移动尸体,这样的人,太少了,正是因为太少了,范围才缩小到不能再小。有人帮助红信。既然是帮凶,那么,很明显了。这就是第一个案子的结果。谋杀并无计划,掩盖罪行者与杀人者不是同一个人。”

傅上星没有答话,他只是从怀中掏出了杯子。他弯下腰去“噗”的一声打开了酒坛,浓香顿时溢了出来。夏乾赶紧拉紧弓弦,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然而却听到液体流入杯子的哗哗声,傅上星举杯一饮而尽。

酒坛不小,但傅上星只用单手就提了起来。夏乾本以为傅上星是斯文的读书人自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从目前情况看来,那可未必。

夏乾看看易厢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如果傅上星采取什么极端措施,怕是易厢泉腿脚不便,根本无法躲避。

易厢泉并没有理会傅上星,继续道:“所以,方千出面了。他负责处理好尸体,红信不久也挂了牌子。但是方千却离开了,其中的缘由我不清楚,但是大致可以想象。方千一向为人不错,能做出这种事——不算是杀人,但也是伤天害理的事,明显是顾念到红信的原因。按照内心推断,一个官差与一个杀人犯在一起,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沦为同类,要么各奔天涯。”

“易公子当真未过而立之年?易公子的某些推断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的,而有些却单凭人心猜测,竟然也能说对事实。”

易厢泉对傅上星的夸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不过比夏乾年长几岁。”

夏乾听到此有些恼怒了——别人夸你年轻能干,你却拉我下水,是在炫耀我不如你么?不如就不如,本来就不如,何必提它一嘴呢?

只听易厢泉继续用平平的声调陈述道:“我得到红信写的诗,多数是情诗,但是有《氓》,这是典型的弃妇诗。她与其中女子遭遇有点像,大概是写在方千离开她之后。看那笔迹,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时候她已经得病了,这才握不住笔。”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麻风之症,极易传染,老幼和妇女更容易得病,但往往要长时间之后才会发病。所以,碧玺死的时候红信还是安然无恙的,但其实她早就染上疾病,注定活不长。”

易厢泉的语调沉了下去。杀人事件之于旁观者而言只是场跌宕起伏的戏,然而对于当事人而言却未免太过残酷了。

傅上星慢慢喝着酒,他喝得不快,像是生怕自己喝完了一样。

风起叶落,大片的银杏叶似下雪一般,短时间就铺满了院子。

易厢泉站在地上,像是对着秋叶自言自语。

“红信得了病自然要请郎中,所以你就去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认定红信和这件事有关的,但是你确定是她杀了碧玺。你怎么办?你当然恨到想杀了她,但是你不能。因为碧玺失踪了,无论死活,你都想找到她。天下唯一一个知道碧玺在哪儿的人就是红信——你当时是这么认为的,那时你还不知道方千与此事的联系。就算知道,方千也远在千里之外,所以你残忍地、用各种方式逼迫她说出来。碧玺为人善良,虽然病重,美貌丧失却依然和善待人,还有情郎照拂。然而对于红信而言,碧玺是痛苦生活的根源。要照顾一个麻风病人,不知要用去多少时间精力。旁人看来,这里的丫鬟是靠着双手吃饭的清白人。然而在青楼,她们下人的地位还不如歌舞伎。红信想要挂牌,怕也是因为方千的缘故,这也算一段风流佳话。依照水娘的性子,碧玺不死,红信就得照顾她,一直照顾着。谁愿意耗尽青春来陪一个病秧子?她虽然心有怨气但并未动手,只是日日劳累,日日思念,日日没有希望地劳作,日日在青楼里做地位低下的丫头——这种怨恨归于碧玺,终有一日,也许她们谈到了什么,触及了红信心中的怨恨,这才造下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