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易厢泉破解谜案(第8/10页)

傅上星顿了顿,突然大笑道:“我就是想让他们体会一下那种感觉。”

远处厅堂里觥筹交错,灯影摇曳,似乎又有缠足舞姬出场,在白棉窗上投下俏丽的身影。这边与那边,似乎不属于同一世界。

夏乾在一旁愣了半天,冷风吹来,吹得他心底异常寒凉。

“你承认了?”易厢泉眉头一挑。

“为什么不承认?方千的死也是我造成的,我把砒霜给了他,告诉他,红信石可以做成砒霜,如此死法自然不错。”

听到这里,易厢泉像是舒了一口气:“你全都承认了,你愿意向衙门投案?”

傅上星一怔,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随后哈哈大笑。他仿佛听到了今夜最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格外刺耳,直到连眼泪也笑了出来。

“衙门?你要我去衙门投案?碧玺出了事,那群狗官管过什么?破案了吗?我当年想给碧玺赎身,水娘不肯,开口就是一百两银子!其实是指望着我医术高超,能把碧玺治好再去接客!可笑,多可笑!我拿着凑齐的一百两银子去找杨大人当说客。你知道他怎么说?他一听是赎妓女,连我喜欢谁都不问,语带嘲讽,说玩玩就得了。他那个神态,我至今都记得!一来二去,把银子也扣下了!”

他字字锥心,声音发颤。风越发大,吹起他的衣袍飘扬在黑夜中,如月下被风吹散的云。“那年冬天,碧玺去世,尸骨无存,我和小泽是怎么过的?医馆难以维系,吃住都是问题,小泽偷偷跑去夏家借钱……我、我还有什么?易公子,我的那点感情在旁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夏乾在一旁愣着,心越来越凉。他在傅上星的话语中听到了别的信息。自己的母亲开始张罗让曲泽过门,就是从那年冬天开始的。自己往外借钱,欠条堆成山也不会去看它一眼。而母亲借钱,不是借,而是一场人钱交易。在银钱和地位的作用下,曲泽对自己单纯的喜爱在旁人的推动下逐渐变质,变成了一个是否“娶妻”的可笑问题。这个“妻”是夏家用银子买的,为了管住自己,为了传宗接代。

夏乾彻底僵住了,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心寒过。天空灰暗,落叶飘零,傅上星整个人也像飘零的落叶,眼中看不到任何神采。

易厢泉垂下头去,没有再说一句谴责的话,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

他慢慢地、不引人注目地向后退去,这动作引起了夏乾的注意。经过刚才的一切,夏乾彻底想明白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保护易厢泉。

傅上星只手把杯子灌满酒,静静地摆在井上。随后又从自己的里衫中拿出一只杯子,又倒了一杯酒。这第二个杯子,与第一个没什么区别。一般人都把东西放在怀中,但是这杯子是从里衫掏出来的。易厢泉突然向夏乾这边看了一眼,夏乾立刻会意。

傅上星稳稳地端着酒杯,欲送到唇边。夏乾拉紧弓弦“咻”的一下,就听见玉器破碎的声音。傅上星诧异地后退一步,只是一瞬,原本握杯子的手已经空空如也。

傅上星诧异地向左手边看去。杯子早已支离破碎,被巨大的冲力带到一边的地上,只剩下满地的碎片。

一支箭插在了酒坛上。

不,不是插。这支箭穿透了酒坛,几乎完全没入,只剩一小段羽毛露在外面。

酒坛裂开了一道小缝。箭上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霎时,酒坛发出一阵“嘎啦”声。插箭处的缝隙正在逐渐变大、变长,像一只黑色的长虫爬过酒坛。酒坛受不了压力,一股股细流从缝里拼命地挤出来。

“咣啷”一声,酒坛碎了,香气弥漫。

这箭就如同那日青衣奇盗射向水缸的弓弩,然而此箭力度与弓弩一样,但这却是人力所射。

傅上星难以置信地盯着酒坛,随后向反方向望去。夏乾慌忙躲起来,傅上星却笑了:“‘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同飞将军李广一样的箭术……夏公子不必躲了。”

夏乾听到这话,也不知该不该移动了。傅上星冲易厢泉一笑:“多谢易公子了。”

他声音温和,语气如同春日明媚的阳光。易厢泉大大地松了口气。

“易公子怎会知道我要饮酒,而且第二杯酒杯上涂了毒?”

“我不知道,但我估计一个郎中的自尽方式也只有服毒。况且庸城郎中极少,你是最好的那位。你服毒,基本来不及救治,也难以救治。”

“那易公子怎不怀疑我的酒中有毒,却知毒在杯中?”

“你没有听完真相,在我叙述完之前是不会寻死的,但是也不排除你服用过慢性毒药的可能。所以,我今日在医馆便关注你的饮食和饮水,连你身上的药包、药丸都检验过,在大厅里你没能走出我的视线。尔后来我来到这里,也继续让人盯着你。你带的酒——从医馆拿的,被我换掉了,”易厢泉笑道,“你不该让我住在医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