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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多数时候都在自言自语,狂乱地打着手势,不过说真的,他说的几乎都是废话。在这些废话之中,他还会穿插着说些自己遭遇到的不公正对待。”
“你说他说了很多废话。比如说呢?”
“差不多都是不完整的只言片语罢了。诸如他被背叛了,遭受迫害了,他很冷,他会诉诸法律并寻求公正的裁决等等。”
“还有其他的吗?”福尔摩斯继续追问。
“没有了。”警官回答道,“噢,不对,还有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他常常提到胡萝卜。”
“胡萝卜?”
费雷泽警官点了点头。
“他很饿吗?他提到过别的什么食物吗?”
“没有。就只提到了胡萝卜。”
“你是说他并不是只有一次提到了胡萝卜,而是提到了很多次?”
“这个词似乎不断地从他嘴里冒出来。不过福尔摩斯先生,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他说的话都是含混不清的,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我觉得福尔摩斯的问话方式是徒劳无益的。像这样仔细斟酌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看起来是很愚蠢的事,而且我不能看出这与他最终丧命于狼牙之下有任何关联。我能察觉到弗雷泽警官的感受跟我是一样的,因为他此时正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福尔摩斯。
“再跟我讲讲那个人的外貌。”福尔摩斯说,“请把你所记得的与此有关的一切事情都告诉我,请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他看起来非常邋遢,衣着几乎沦为缠在身上的破布条,头发又脏又乱。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呃,还有,他的牙齿很黑……”
“你说他牙齿很黑?”福尔摩斯突然急切地打断道,“你的意思是,他的牙齿坏掉了吗?”
“不是的。确切地说,他的牙齿全是清一色的深灰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几乎就是黑色的。另外,他似乎始终都处于一种醉酒的状态,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酒钱的。”
“你怎么知道他醉酒了呢?”
“因为他表现出嗜酒的人通常会有的症状:口齿不清,双手战栗,步态不稳。”
“你有没有在他居住的那所伐木工小屋里见到酒瓶呢?”
“这倒没有。”
“当你和他对话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他嘴里呼出来的酒气?”
“没有,可是我遇到过太多的酒鬼了,非常清楚他们有哪些显著的特征,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弄错的,福尔摩斯先生。”
“好吧。请继续说下去。”
警官如释重负地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讲述着:“镇上排斥他的呼声很高,以至于我打算将他从这里赶走,结果那匹狼竟代我完成了这项工作。在我问询过他之后的次日清晨,有人发现他死在森林的边缘。他的尸体被撕裂了,手臂上和腿上都有牙印。”
“我知道了。”福尔摩斯简短地说,“那么第二名受害者又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此刻,我承认自己真的很想站出来反对福尔摩斯的调查方式。他一直在问警官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对重要问题只字不提。比方说——是谁发现了受害者的尸体?不过我控制住了自己的舌头,没有打断弗雷泽警官的思路和讲述。
“那是在第一名受害者被发现两周之后。”警官说,“第二名受害者是从牛津大学来这里观察和研究红狐的自然主义者。”
“他的尸体也是在同样的地方被发现的吗?”
“两个地方离得不太远。第二名受害者被发现的位置离沼泽地更近一些。”
“你怎么知道这两起恶性事件都是同一只动物干的呢?”
“先生,他们的伤口看起来差不多。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第二起袭击还更凶残一些。这一次,那个男人……被部分地吞吃了。”
“镇上的人对这第二起袭击事件有什么反应呢?”
“人们议论纷纷。不停地议论,而且非常害怕。珀西瓦尔爵士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还有,他那最近刚从印度战场回来的儿子每天晚上都携带着一支步枪去森林里搜寻,想要用枪射死那只野兽。我自己也对这件事展开了调查。”
“你的调查是在第二起袭击事件发生之后才启动的吗?”
“很抱歉,福尔摩斯先生,在第一起袭击事件发生之后,说实话我确实没有要展开调查的意图。你应该明白我的感受,那是一种终于摆脱了那个老无赖的喜悦心情。可是这一次就不同了,第二名受害者是位可敬的学者,而且显然我们遇到了一只要吃人的野兽。既然这匹狼连续两次袭击人类,那么它一定会再次发动袭击——如果它没被杀死的话。”
“你询问过目击者吗?”
“是的。”
“他们彼此间的说法一致吗?”
警官点了点头,“在第二起袭击事件发生之后,他们看到那只野兽躲回到森林里,那是一只很可怕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