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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赶紧过去。”他说,“又有人看见狼了。”

“在哪里?”

“就在同样的地方,沼泽地和森林边缘之间。来吧,华生,我们得赶在别人前面去到现场。你的韦伯利二号手枪在身上吗?”

我拍了拍西装背心的右边口袋。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你的枪也许不能打死一匹狼,不过起码可以把它赶走。”

我们找到了先前租用过的那辆四轮轻便游览马车和那位坏脾气的车夫,坐着马车迅速离开了赫克瑟姆,福尔摩斯不住地催促车夫让马跑得更快一些。在马车朝着荒凉的沼泽地进发时,我的朋友福尔摩斯解释说他已经跟刚才在人群中引起骚动的目击者交谈过了,她是一位年长的夫人,也是一位药剂师的妻子,她早上出门是为了沿路寻找药草和药用花卉。在先前那两名目击者所提供的信息之外,她没有增加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只是再度证实了他们两位的观察结论——那只野兽的个头很大,还有它的头顶上有着引人注意的白色皮毛。

“你担心的是……”我开口说道,欲言又止。

“我非常担心。”

到达事发现场之后,福尔摩斯要求车夫将马车停下,然后立即——连一秒钟都没有耽搁——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步行穿过覆盖着苔草和荆棘的地面。沼泽地在我们的左侧,基尔德森林的深色阴影在我们的右侧。在晨间露水的沐浴下,植物都是湿漉漉的,地面上仍然有一些积雪。在我们走了快一百米的时候,我的鞋子和裤子都已经被水浸透了。不知不觉间,福尔摩斯已经走到我前面很远的地方去了,他像着了魔似的猛扑着前行。就在这时,我看到他在一座小山丘的顶部停了下来,发出了一声沮丧的叫喊,随即突然跪倒在地。在我朝他走过去的过程中,我把枪握在手里做好准备,等我到了他的身边,才看清他所看到的是什么。一具尸体躺在布满杂草的沼泽地上,这里离森林的边缘还不到两百米。一把军用步枪——显然是“马提尼-亨利”步枪——搁在尸体旁边。我清楚地认出了被撕得粉碎的风衣和皮质紧身裤……这是弗雷泽警官——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的尸体残骸,这可怜的家伙。

“华生!”福尔摩斯以一种专横的语气说道,“什么都别碰!不过我倒希望你目测之后能对死者的状况提出医学见解来。”

“他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巨大而残忍的动物发起的猛烈攻击。”我观察过眼前这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之后告诉他。

“是一匹狼吗?”

“看起来很可能是这样。”

福尔摩斯继续追问:“那你看到明确的、可清楚识别的痕迹了吗?比方说尖牙的印记,或者……爪印?”

“这个很难说。攻击的猛烈性和尸体被破坏的严重程度,使得这种特定观察很难进行。”

“他的身体上有没有某些部位……不见了?”

我再次看了看尸体。尽管我有着丰富的医学背景,可我依旧认为这是一个令人非常不愉快的任务。我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被老虎袭击的印度土著部落的男子,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弗雷泽警官所遭遇的这种如此野蛮的袭击。

“是的。”我最终说道,“是的,我认为的确有些部位遗失了。”

“那么这与第二名受害者所遇到的情形一致吗?就是那名自然主义者?”

“不,不,就这方面而言,我得说这次的袭击范围更广。”

福尔摩斯缓缓点了点头,“你看到了吧,华生。它像西查沃国家公园里吃人的狮子一样,再次发动了袭击。它们在每一次袭击中,都会变得比前一次更加肆无忌惮——而且更加偏爱最新获得的食物。”

说完这话,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放大镜。“步枪没有开过枪。”他仔细检查“马提尼-亨利”步枪后宣告道,“很明显,野兽是从后面偷袭弗雷泽的。”

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之后,他开始沿着一个逐渐扩大的圈子四处察看,突然——伴随着一声叫喊——他弯下身子,眼睛看着地面,继而朝着远处一个农舍的方向缓缓走去,我猜那里应该就是不幸的弗雷泽警官的家了。走出十几米后,福尔摩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随即——手里仍然举着放大镜——回到尸体所在地,并缓缓地从尸体旁边经过,最终他来到了这一大片平地沼泽的边缘。

“狼的踪迹确凿无疑。”他说,“足迹是从森林里出现的,在农舍那里停留了一下,然后又从那里来到了袭击发生的地方。无疑狼是从森林里钻出来的,它悄悄跟踪受害者,然后在开阔地带将其残害致死。”他沿着沼泽的边缘再次用放大镜观察草地,“足迹直接进入了沼泽,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