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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很晚的时候,夏洛克·福尔摩斯终于再次出现了。他事先发过电报,请珀西瓦尔爵士安排马车去赫克瑟姆火车站接他,现在他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庄园。福尔摩斯是带着法官和镇上的医生一道抵达庄园的,刚一落脚,他便立即将住在庄园里的这一家人和仆人们召集起来。

当所有人都在他面前坐好后,福尔摩斯宣告说他已经破获了这桩案件。这样的说法顿时引来了无止境的惊愕和质疑,埃德温很好奇他所说的“破获”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桩案件的元凶是一匹狼。福尔摩斯拒绝就这一点进一步阐述,他只是解释说尽管现在已经比较晚了,但他还是要回到自己在北斗星旅馆订的房间去,因为他针对该案件的一些重要笔记还放在那里,他需要整理那些笔记,从而得出最终的完满结论。在乘坐马车前来这里的路途中,他已经与法官和医生交谈并交换了意见,他来到庄园只是为了接我与他一道返回镇上,我得帮他落实跟案件相关的各种细节问题。他还宣称自己将于明天把调查结论公诸于众。

在福尔摩斯的讲话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一名车夫进来通知说珀西瓦尔爵士的马车的后桥坏掉了,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修好。这样一来,福尔摩斯——连同法官和镇上的医生——就得等到明天才能返回赫克瑟姆去。别无他法,他们所有人今晚都只得在阿斯佩恩庄园过夜。

福尔摩斯对这件事感到非常不悦。在紧接而来的晚餐过程中,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愁眉苦脸地用手中的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他的另一只手肘放在锦缎桌布上,同时他还用这只手支撑着自己狭窄的下巴。餐后甜点被端了上来,这时他宣称自己打算走路回赫克瑟姆。

“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珀西瓦尔爵士吃惊地说,“路途超过了十英里。”

“我不会沿着道路走。”福尔摩斯回答道,“那样太绕了。我会从阿斯佩恩庄园走一条直路去赫克瑟姆。”

“可是那样的话就得穿过那片沼泽地。”赛尔科克小姐说,“在那里……”她突然住声了。

“既然如此,我会陪你一道去。”埃德温·阿斯佩恩开口道。

“你别这样做。那匹狼刚刚才在前一个晚上发动了袭击,我想它不会这么快就再次饿了。不用你出马,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了。华生,等我一到赫克瑟姆,我就着手安排马车明天早上来这里接你和其他人。”

这样一来这个问题就解决了——或者说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当男人们纷纷走进图书室去喝白兰地、抽雪茄后,福尔摩斯悄悄地把我拉到了一边。

“听我说。”他把声音压得极低,“你要尽可能小心地溜出庄园,确保不被人发现。这一点非常重要,华生,你离开的时候一定不能被人发现。你要记住,眼下你的处境非常危险。”

尽管这话让我颇感诧异,但我还是向福尔摩斯保证说我会按他说的去做。

“接下来你要悄悄地去到我们发现弗雷泽警官尸体的小山丘附近,再找个合适的地点把自己隐藏起来,使得别人无论从哪个方向——沼泽、森林、小路——走过来时都看不到你。你务必要在十点钟之前就找好地方躲藏起来,然后你就待在原地等着我从那里经过。”

我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指示。

“还有,等我出现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要作声,也不要站起来,总之不能以任何方式让别人发现你的存在。”

“那么再往后我需要做什么呢,福尔摩斯?”

“你放心,等到了该你行动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我想问问:你的手枪仍然在你身上吗?”

我拍了拍背心口袋,自打我们前一天来到庄园直到现在,我的韦伯利二号手枪就一直放在这里面。

我的朋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只要你确保能随时将它取出来就好。”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福尔摩斯?”

“离开这里之前,我还需要花些时间做点儿事情,跟阿斯佩恩少爷聊聊天,陪他打打桌球,或者做些其他的能使他转移注意力的事情。总之我的目的是让他今晚不要去猎捕那匹狼,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任务。”

随后我便伺机等候着,待所有的男人们都开始全神贯注地玩起扑克牌游戏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到帽子和外套并穿戴整齐。在确保自己没被庄园的家族成员和仆人们发现的前提下,我从早餐室的玻璃落地门出去,离开房子,穿过草坪,来到了赫克瑟姆路。雨已经停了,不过大半个月亮仍被云层给遮挡住了。浓雾笼罩着这片荒凉的土地。

我沿着这条向东北方向缓缓弯曲的泥泞小路前进,我知道小路的前方会出现广阔的沼泽地。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荆棘丛和草丛中仍然不时能看到一块块的积雪。走了几英里之后,我来到了小路的最北端,小路从这里向东边弯曲,通往小镇的方向。我转而向南,穿过低矮的灌木丛,往沼泽地的方向前行。现在月亮从云层后面露了出来,我能够看到前方的沼泽地在月光下闪烁着一种惨白恐怖的光芒。沼泽地的另一侧便是基尔德森林的深色轮廓,在黑暗中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