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5页)

“也就是说,我那幅画是宋朝人做的假?”

“你听我慢慢说,一来,如果是宋人所作的话,也不能叫造假,而是为保存流传。宋朝人已经对文物有了一种保护的意识,而且收藏古董、古人字画,更是成为了当时的知识分子阶层的一种爱好。当时的知识分子跟现在的那些吊儿郎当的大学生不一样,那些科考上来的才子们,个个都是顶尖的人才,琴棋书画那都是必修科目。你要是不懂这些,你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而当时这样一批知识分子中的书画高手临摹古人的名作,也就变成了一种风尚。据史料记载,他们的临摹程度很多都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比如宋朝的大书法家米芾,就是此中高手。而这些宋人的画就变成了仿唐人的画中最为贴切的精品,虽然也都是些后人的作品,但他们的价值是可想而知的。”

“那我的那幅画不是也很值钱喽?”刘胜利试图把无知进行到底。

“只是可惜啊!你的那幅又是后人再仿宋人的作品,朝代应该是明清的。”

“什么?这玩意还有再仿?”刘胜利有点夸张地睁大了眼睛,一点也没有刚才稳重了。

“对呀,反正真品早就没了,宋人的东西就变成了第一真品,后人再仿制也不足为怪。”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就是考验眼力了,不过说实话,你的那个东西仿制得相当好了。”

“哦?愿闻其详!”

“从阎立本作品许多摹本可以看出来,此人的笔法十分分明,方折、虚笔、实笔都运用得很纯熟,而他对于墨迹的掌握也十分具有个人特色。这都是一个好的画家笔法圆润、自然的体现。而你的那幅《太宗游猎图》在这些方面做得真的是非常到位。”

“那你怎么知道这幅画是明清画的?”

“首先来说,鉴定一幅古画,讲究考和鉴,‘考’就是在故纸堆里找这位画家的关于这幅画的记载,比如他的诗文,他在二十四史的传记中相关事迹的记载,等等。原来宋朝人都以为《唐明皇幸蜀图》是李思训的作品,但是后来根据史料做了年代推算,李思训早在唐玄宗登基前就死了,他怎么会画出唐玄宗到蜀地的画来呢?这就叫考,考出来了伪作。而我在史料中根本没有找到阎立本画过什么《太宗游猎图》,当然这并不能说明阎立本就没有画过这幅画,但我们也并不能用考证方面的知识来解决这幅画到底是不是伪作。”

“那该怎么办?”

“所以,只能用鉴的方法,‘鉴’说白了就是比较。跟那些宋朝的摹本进行比较,看这幅作品有没有那种统一的风格存在。你看过王大山的那个《古董鉴赏》节目吗?”

“因为跟他算是朋友,所以总要看一下的。”

“那里头的专家鉴定画作的时候,常会说一句话,记得吗?”

刘胜利摇了摇头。

吴老板又是一笑:“他们会说,这个跟作者的风格相差甚远,形似神不似,所以是伪作。”

“嗯,这句话我确实听过。”刘胜利不住地点头,其实他根本没有看过《古董鉴赏》节目,不过他却演得十分真实,就连一旁的张芃也跟着点头。

“其实他们说的不过是些屁话!”吴老板的话说得越来越有劲,“因为过去找画家求画的人很多,而一些画家本身就是大官僚,又不好驳了好友的面子,所以常常总是应付两笔了事。这些作品其实是真迹,只不过在艺术构思和布局上,相对潦草,而这样的作品很多竟然被有些专家误诊,做了伪作的判断,这是不负责任的。还有一些人是有人代笔,比如最有名的唐伯虎,就是他的老师周臣代笔的,而周臣的画作比起唐伯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代笔者的作品难道就要统一被认为是赝品吗?这显然也是不合适的。所以光说什么形似不神似的,解决不了画作价值的根本问题。而你的这幅画,就是画作中伪作的精品。因为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讲他对阎立本风格的延续有着惊人的相似,甚至有更为超越他的地方。但这幅画作有个惊人的缺陷。”

“是什么?”刘胜利做出听得出神的样子来。

“问题出在了绢纸上,宋代的绢纸,绢细匀而厚密。但是由于其有千年的历史了,这些绢纸肯定会变得非常的坚硬,而且在很多地方会起皱,绢纸的各处都会有碎纹或裂纹。而你的这幅《太宗游猎图》的绢纸表面上像旧的,而里边却有着新活的特点,且颜色并没有这么古旧的特点,很明显是明清时候的仿品。”

“也就是说,这东西不值钱?”刘胜利的语气中似乎更加注意这幅画的价值。

“看你怎么理解,作这幅画的作者,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画一幅仿品出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绢纸这上面下功夫。虽然落款什么的都是阎立本,但是很显然,作者并没有刻意隐瞒这幅画的年代。我想他画这幅画只是为了画一幅属于自己的作品,很显然他充分研究了阎立本的绘画风格,又经过了反复的练习,其绘画技巧已经超越了同时代的很多画家。这幅画的艺术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但是可惜,在现在来说,这幅画如果被钉上了赝品的标签,即便他的艺术价值再高,也难以变为值钱的宝物了。这就是咱们这个时代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