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第14/41页)

他走了?安妮的喉咙无法放松。这样就太轻松了。他不会就这样逃跑的。这么快。

卡米尔几乎听不见路易说的话,路易刚探了个头到办公室里,他敲过门但没有得到回应。

“佩莱拉法官要见你……”

卡米尔还没有从迟滞中走出来。需要时间,需要机智、严谨、理性和超然来理解,来吸取有益的教训,总之,需要一堆他所不具备的品质。

“什么?”他问道。

路易重复了一遍。好,卡米尔嘟囔着站起来。他拿起外套。

“还好吗?”路易问。

卡米尔没有在听。他刚刚看了看手机,一条信息出现了。安妮打来过!他焦急地按着,呼叫语音信箱。“卡米尔,他来了!回答我,求求你……”第一个字响起时,他已经到了门口,撞开了路易,到了走廊,风一样穿过楼梯,直到下面一层,他差点撞到一位女士,那是副局长米夏尔,身边是佩莱拉法官,他们正准备上楼见他,和他谈谈,法官张嘴了,卡米尔甚至没有千分之一秒的停留,一路冲下楼梯并丢下一句:“晚点我会向你们解释!”

“范霍文!”副局长米夏尔大叫。

但他已经到了下面,钻进车里了。车门砰地关上,准备开出倒车第一步的那一瞬间,他左臂透过放下的车窗把旋闪灯放在了车顶。现在已经是灯亮笛鸣,他风一般把车开了出去,一个交警吹哨叫停车流,让他通过。

卡米尔开上公交车道,出租车车道,他重播了安妮的电话。打开扬声器。

接啊,安妮!

接啊!

安妮起来了。她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消失没办法解释,这可能是一个诡计。但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生。警报声刚刚停下,留下的是充满震颤的沉寂。

安妮一直走到大玻璃窗,斜着身子,半掩护着,随时准备后退。他不会就这样逃了,这么快,这么突然。

恰恰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安妮退后一步,吓坏了。

他们互相离大玻璃窗都至少有两米,分处两端。

他没拿武器,看着她的眼睛,前进了一步。如果他伸出手,就能触到玻璃了。他笑了,点点头。安妮盯着他的眼睛,后退了一步。他展示了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就像卡米尔给她看的一幅画里的耶稣。他们四目交接,他两手大大地摊开。他把手举到空中并缓慢地转了个身,好像她拿枪对着他一样。

看,我没带武器。

转了一整圈后他再次面对她,他笑了,笑得更开,双手一直张开,做出担保。

安妮一动不动。就像人们说的兔子那样,当它们被车头灯的灯光吸引,就会这样待着,强制性痉挛,等待死亡。

盯着她的眼睛,他走了一步,两步,缓慢地前进,直到来到大玻璃窗的把手处,他将手放在上面,非常轻柔,让人感觉他不想吓到她。安妮还是一动也没有动,她看着他,呼吸加速,心跳再次变得沉重又痛苦。他不动了,甚至笑容也凝固了,他在等。

该了结了,安妮对自己说,已经走到尽头了。

她把目光转向外面平台的地板,她没看见他之前把皮夹克放在了地上,可以从中看见手枪的枪托,很醒目,另一个口袋里露出来的是刀子的柄,像是罗马士兵的战利品。他把手放进裤兜,并把里衬慢慢拉出来,看,手上没东西,兜里也没东西。

需要走两步。她已经这样做了,他则纹丝不动。

她终于下定决心,一下子,就像是要投身火海。她一步上前,戴着夹板转动门闩很困难,更别说她现在一点腕力也没有。

门闩打开后,门可以自由打开了,他只须走一步就可以进到房子里来,她迅速地后退,把手放在嘴唇上,好像她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安妮把手放在身体两侧。他进来了,她失控地大喊:“浑蛋!(她叫起来)浑蛋,浑蛋,浑蛋……”

她边走边退,放声大喊,她骂着骂着,泪水远远地从胸腔涌了上来,浑蛋,浑蛋。

“哎哟喂……”

显然,他觉得这很烦人。他走了三步,带着好奇又热情的访客的神情,又像房产经纪人的神情,半阁楼不错,光线不错……安妮气喘吁吁,躲在通往上层的楼梯旁。

“好点了吗?”他转向她问道,“冷静下来了?”

“为什么要杀我?”安妮叫起来。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想法?”

安妮很狂躁,所有的恐惧、愤怒都发泄了出来,声音变得很尖锐。她不再把手背掩在嘴上,不再保留,只有恨,但同时她怕他,怕他再打她,她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