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第3/41页)
是不安全。
“他会找到我的。他会来的。”
她转了个身,看着他。她简直要把他说服了。
“不可能,安妮。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里的。”
安妮还是摇头。卡米尔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能猜出她的意思:你想怎么说都行,但是他很快会找到我的,他会来杀了我的。她沉溺在经历过的事情中,无法自拔。卡米尔握住她的手。
“你经历了这些,害怕是正常的。但我跟你保证……”
这次,她摇头是想说:我要怎么跟你解释?或者:算了。
“我必须走了。”卡米尔看了看他的手表说,“你需要的楼下都有,我刚刚指给你看过了……”
好的。她做了个手势。她还是太累了。即便是房间的昏暗也不能掩盖她脸上的淤青和肿块。
他已经给她指过房间的布置了,咖啡,浴室,药物。他不想她出院,在这里,他该怎么日夜关照她的病情,怎么给她拆线呢?但没办法,她已经进入狂热焦躁的状态,她只想出院,她威胁说要回自己家。他不能告诉她警察就在那里等她,这是个陷阱。怎么办,他还能做什么?除了这里还能把她带去哪里,难道带她去天涯海角吗?
终于,安妮到了这里。
从来没有别的女人来过这里。卡米尔的头脑驱逐着这个念头,因为事实上,就在楼下靠近门边的地方,伊琳娜被杀害了。四年以来,一切都改变了,他都重修过了,但与此同时,似乎又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也“清洗”过,以他的方式,但似乎没见什么成效,生活的碎片依然挂在这里和那里,如果他四处看看,就到处都能找到。
“你按我说的做,”他又说,“你闭上……”
安妮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她手上夹着夹板,于是这姿势一点也不柔美。她想说:你已经都对我说过了,我理解,你去忙吧。
卡米尔起身。他下了阁楼的楼梯,出门,锁上房门,上了车。
他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但安妮的情况变得更确定了。他一个人扛下了一切。他应该有一个正常的个子的,这样他会不会感觉轻松一点?
8:00
森林让我抑郁,我从来都不喜欢森林。这片森林比别的还糟糕。不论是克拉玛尔,还是莫东,都比这里好。这里无聊得像是天堂的星期天。一块标志牌指向一片城乡结合部,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些独栋小楼,那些假装阔绰的人的房产,既不是城市,也不是乡村,也不是郊区。这儿可以说是城乡结合部。但是哪里的城乡结合部呢,不得而知。看到他们对自家的花园和露台的精心照顾,让人不禁怀疑哪个更令人沮丧:是这片土地的荒凉,还是它给居民们带来的满足。
穿过这片连排别墅,一眼望去只有无际的森林。定位系统在莫东步行街下面画了两道来标示它;左边是死瓶子街——谁想出的这样的名字?不用说,根本也不可能在这里悄悄停车,我不得不往上开好多路再继续步行。
我快爆发了,我没吃饱,还有点累,我想一次搞定,一劳永逸。我也不喜欢走路,尤其是在森林里……
她只需要好好坚持住,那个贱女人,我会好好给她一个解释的,不会拖太久的。我已经装备好了,我要清清楚楚给她一个交代。当我结束这一切时,我要去一个禁止有森林的地方,方圆百里之内一棵树都不要有。我要一片海滩、鸡尾酒、一堆扑克好手好好让我尽尽兴。我老了。这一切结束后,我要趁着还有时间,好好享受人生。为了这个目标,一定要恢复冷静。在这片该死的森林里走,还要时刻注意周围状况。怎么会有人住在这么荒僻的地方?简直想不通。年轻人、老人、夫妇,居然一大早就出来散步、锻炼。我甚至还在林子里看到过马。
我越是往前走,人烟越是稀少。这栋房子相当靠后,大概三百米外,路也只到那里,之后就没有路了,只有森林。
带着一把猎枪来到这种地方,即便带着枪套,还是感觉跟当地氛围格格不入。我把它放在一个运动袋里,但即使这样,我看起来也真的不太像那种找蘑菇的人。
几分钟过去了,我一个人都没看到,GPS导航系统失灵了,但这里除了这条路,也没别的路了。
马上就清净了。我要好好干一场。
8:30
吱吱呀呀的每一扇门,走廊上的每一米路,每一段铁栏杆后面刺探一般的眼神,都像一种重压,压在他身上。说实话,卡米尔害怕了。长久以来,他都确信有一天一定会来到这里。每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立刻压下它,但它从未停止骚动,又冒了出来,像是一条鱼缸里的大鱼在他耳边轻声提醒着他,这场盛大的会面总是要来的,只是缺了一个契机可以毫不羞愧地向这种不可遏制的需求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