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行劫的死尸(第2/4页)
“先生”,宾逊先生说,放下老人的手,很尖刻地把它放在他的腿的对面,“这是一个很不爽利的夜晚。请坐下,我非常高兴看到你。”
宾逊先生用一种让绝望的人能很容易地重新产生希望的口气说起来,这是就宾逊先生所有的为人处事而言。真的,对比他的动作和他的礼貌这足以让人惊叹,不过这是我们社会里最常见的情形中的一种。这老人先踏步走向火堆,他那绿色的眼珠既热情而又幽暗。宾逊先生接着说:
“我是钦佩你的生命!”
宾逊先生的文雅不是太精致,不过通情达理的让步冲淡了这种感觉。他停顿了片刻,让他的眼睛从他的客人那包裹的头部往下扫视,沿着扣住羊毛毯大衣的一排陈腐钮扣往下,直到绿色的牛皮靴上,在它上面沾满粉末状积雪,它们开始融化并沿着地板上的一条细流流动着,他用眼睛清点一下他的客人的东西,显露出满意的样子。谁不愿意拥有这些东西?然后,他继续说道:
“欢呼我能给你一个建议,遗憾的是,要保持好我的环境。但是我会尊重我自己赞许的利益,如果它让你也愉快的话,你也可以分享它,这比去住本特利公寓要好。”
宾逊先生说着,带着一种善于谦逊待客的奇异的文雅腔调,倒好像是他寄居在这样一个夜里温暖的小屋内,简直可以和在雪中跋涉十四里之后再把结成硬壳的雪塞进喉咙的感觉相匹敌,这是一种不能忍受的刁难。作为答复,他的客人解开羊毛毯大衣。主人往火里放进一些新的燃料,用狼尾巴清扫炉子,补充说道:
“但我想你匆匆离去更好。”
老人在火旁边找到一个座位,伸出他宽大的脚板去烤热,却没有动他的帽子。我们的习惯则是靴子不脱那么帽子也很少脱下。宾逊先生没有再说什么,他坐在一把由木桶改成的椅子上,这把椅子具有非常古怪的特征,好像是专门为了保留它的尸骨,生怕它自己一高兴就散架似的。一个瞬间的寂静。然后,在松林某处传来一只狼的嚎叫,同时,这门的框子嘎嘎地响了起来。这二件事没有什么联系,这狼在嫌恶风暴的来临。风响起来了。在这二者之间看起来深藏着一种莫明其妙的超自然诡计,宾逊先生带着恐怖的茫然感觉战栗起来。一下子他清醒了,又向他的客人致词。
“这里有奇异的怪事,我将告诉你每一件事,然后,如果你决定去,我将希望在道路上最糟糕的地方伴随你,直到巴尔迪·皮特逊射死本·海克的地方——我敢这样说,你知道这地方。”
这老人断然地点点头,他这样做不仅仅是亲密的表示,但他确实这样做了。
“两年前,”宾逊先生开始说,“我和两个同伴,占据了这屋子。但后来,我们冲进本特利公寓后留了下来,在那里歇息住宿,而这十个小时里急流峡谷没有一个人。到了夜晚,我终于发现我遗失了一把值钱的枪,‘看它在那里’,为了它我返回来,独自穿过黑夜到达这里,后来我每天夜晚这样一人回来。我必须解释在我们离开这里几天以前,我们的中国仆人运气很坏地死了。当时地面冻上了,以至我们怎么努力也不能挖出一个墓穴,按惯例把他葬进去。因此,在我们匆忙离开的那一天,我们锯开这里的地板,给了他一个我们能够办到的葬礼。但是当把他放下去的时候,我心情极坏地割掉了他的辫子,把它钉牢在他的坟墓上方的横梁上,现在你可以看到它就挂在那里,或者,更好的是,当温暖使得你有空闲了,你可以仔细观看它。
我站立,我腐烂,中国人因为自然原因进入死亡,我这样想,当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没有什么制服不了的诱惑让我回来,或者借助恐怖的魔力蛊惑我回来,但仅仅因为我忘掉了一把枪。那使你明白,还是不明白,先生?”
访问者庄重地点点头。他对这个人随意哼了几个词。宾逊先生继续地说:
“对一个中国人的信仰来说,一个人希望快点上天堂,就像一个风筝,他不能没有一条辫子升到天堂去。好,缩短这沉闷的故事——毕竟,我的任务是讲述。——今天晚上,当我独自坐在这里并胡思乱想时,中国人为辫子回来了。
他得不到它。”
这时候宾逊先生又进入空白的寂静。也许他是对这不寻常的忧愁的叙述感到疲乏,也许他在集中精力回忆。风暴这时奇妙地呐喊起来,松林沿着山脚怪诞地哼唱着。叙述者继续说:“你说你看不到这一切,老实说,我身不由己。但他正在前来!”
又一个长长的寂静,两人都手足不动地靠向火炉。然后,宾逊先生打破寂静,几乎是气势汹汹地把眼睛盯住他的旁听者那张镇静的脸:“把辫子还给他?先生,在这个关键问题上,任何人的劝告对我不会起什么作用。你会原谅我,我坚信——这里中国人会变得很少去劝导别人——但我已冒险把辫子钉牢,按一种想像担负守卫辫子的艰巨重任。在你体谅的暗示里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