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行劫的死尸(第3/4页)
你和我玩默多克游戏吗?”
没有什么比这更带着强烈愤慨的抗议的语气,突然残暴地冲向他的客人的耳朵,它好像用一只钢制手套打向他客人的头的一边。它是一个声明,也是一个挑战,他弄错了,他认为客人是一个懦夫——去玩默多克:这种表达是这样一个意思,有时它是指一个中国人,就是说你和我为一个中国人玩吗?这是对那些突然不愿倾听的人的耳朵时常吼叫的一种质问。
宾逊先生的语句打击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在一个短暂的寂静之后,风暴在烟囱里轰响起来,好像尸体扔进棺材的声音,他继续说道:
“但当你说,这件事要让我疲乏不堪,我感觉到这两年的生活是弄错了——它自己选择的错误。对这坟墓,你看到多少!不,没有一个人去挖它。地面也冻上了。但你非常欢迎。你可以到本特利公寓传言——但那不重要。它非常难以割断,他们把丝编进这条辫子里,呼呼!”
宾逊先生闭上眼睛说着,在屋里走来走去。他最后一个词是一个粗重的呼吸,在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之后的一个瞬间,他睁开眼,单独又说了一句话,然后进入深深的睡眠。他说的是什么,是这样一句话:
“他们正在挥臂猛击我的遗骸!”
然后这个到来以后没有说一句话的年老的陌生人,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从容地放下他的大衣,用和费尔斯通赖兹小姐一样锐利吓唬的目光看着,她是一个爱尔兰少女,六英尺高,五十六磅重,她常常穿着一件腰部宽松式样简单的女装,在旧金山的人们面前招摇而过。他蹑手蹑脚地溜到一个靠墙的床边,床上放着一把很容易拿到手的左轮手枪,这是乡间的习惯。他从床上拿起左轮手枪,它就是宾逊先生提起的两年前为了它而返回急流峡谷的那把枪。
过了一会儿,宾逊先生醒了,看见他的客人同样睡着了。但在行动前,他要靠近这异教徒头发编成的绳子,然后强有力地一勒,这样可保证他的行动又快又稳当。两张床——仅仅用那不很干净的大衣间隔——大衣面对房间相对的两边,大衣下方正是那进入中国人坟墓的小小四方形盖板。从盖板上钉下去两排钉头,由钉头来抵抗超自然的东西,宾逊先生并不蔑视使用工具进行防备。这时,他不由自主地又沉入了梦乡。
炉火现在暗淡了,火焰忧郁地燃烧,偶尔暴躁地闪动,射出幻觉的影子在墙面——这些影子神秘地移动,一下分开,一下又合在一起,那个悬挂着的辫子的影子,仍然忧郁地单独呆在屋子另一头接近屋顶的墙上,看起来象个惊叹号。外面松树的歌声上升进入一种凯旋圣歌的威严境界。一阵短暂的寂静,非常可怖。
在这个间隔之中,地板上的那个活动门开始升起。慢慢地,平稳地上升,另一边,也在慢慢地、平稳地上升着的是在靠墙床铺上的老人包裹的头,这陌生的老人正看着这一切,这时随着一声使房子地基都摇晃起来的、撕裂的声音,活动门使它完全翻转过来,两排不文雅的钉头险恶地尖尖地向上指着。宾逊先生弄醒了,没有坐起来,用手指紧紧捂住他的眼睛,他在战栗,他的牙齿震颤作响。他的客人斜倚在他自己的一根肘子上,像灯一样发出鲜艳光芒的眼珠瞪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突然啼哭号叫的风暴猝然扑下冲进烟囱,混乱的灰和烟充斥各个方面,一刹那每个东西变得无比晦暗。当火光再次照亮房屋时,挨近炉边的一个凳子边极小心地坐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小人,他显示着洁净的魅力,服饰给人完美无缺的感觉,带着迷人的微笑友好地向老人点点头,“很明显,从旧金山来的。”宾逊先生想,从他的恐怖中稍微有点回过神来,摸索着分析这深夜事变的来由。
但是又一个角色显现了。从地板中间那个正方形黑洞里伸出了死了的中国人的头,从那瘦骨嶙峋的骷髅的两个孔洞中,他那玻璃质般呆滞的眼珠向上翻着,用无法形容的渴慕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在上方晃来晃去的发辫。宾逊先生呻吟了,又一次把他的手遮住他的脸。一阵淡淡的鸦片味弥漫在房间里。这幽灵,覆盖全身的衣服仅仅是蓝色束腰短外衣,显得华贵而又光滑柔软,上面长满了灰暗霉菌,这是在墓穴里缝制出来的,他慢慢地上移,好像由一个螺旋形的源泉推进。当它的膝盖和地板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这时极快地向上一冲,就像火焰静静地跳跃,它用双手抓住发辫,把自己的遗骸向上拉,用毛骨悚然的黄牙咬住辫子的末梢,神情暴怒地就这样抓牢它,狞笑地、可怖地、起伏地、疯狂地,从一边荡向另一边,它努力从横梁上解下它的所有物,但绝对没有声响,它像一具尸体被猛烈地抽打而不自然地痉挛着。对照着神灵般的敏捷,它寂静中的所作所为的丑陋并未减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