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出没的山谷(第2/5页)
在表述这个清晰有力的判断时,东福先生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分隔开卧室与酒吧的薄木板上的一个系着绳结的小洞。它的大小和颜色看起来像一只眼睛,它使得乔的仆人不能好好地做事。
“现在你那东方笨蛋将不会相信任何东西能挡得住黄鬼们。”突然他焕发出难以置信的热切,“但我告诉你,中国人在旧金山外面是些倔强的无赖。这些卑鄙的挂着辫子的大尾巴蒙古人绕着树干砍倒小树,像一条虫子转圈地啃一根萝卜。我耐着性子指出他的荒唐之处,我了解应该怎样做,向他表演怎样从两边砍树,以便让它们很好地倒下,不是卑鄙小人的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同样——他也背对着我,借着酒劲还比我有过之无不及。他是这样的一套办法:当我看着他,因此他就几乎颤抖着尊重我,想像这会很糟糕——他这样想是对的;但是当我目光移到别处——拿着满满一瓶威士忌——他就向我挑衅。然后我瞪着他狠狠地斥责,以便之后又甜言蜜语地软化他那撅起的嘴唇。”
看起来,无疑东福先生明确打算让我仅仅只是谴责那个中国小孩,但是他的行为居然很不可思议地煽动起那些平庸市民的最严重的恐慌,但我对他的平淡乏味、啰啰唆唆的讲述已完全失去兴趣,我站起来走开。在我站起来之前,他已又转到柜台那里,只听得见他说,“因此”那瓶威士忌已被喝得底朝天。
老天!那样一声狂叫!就像巨灵神泰坦站在他身后,如此巨大的痛苦。在发出那声狂叫之后,乔跌跌撞撞地退回来,就像大炮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发炮声中反弹了回来,摔进他的椅子里,好像他是已经去掉头的一挂牛肉——他带着惊骇的神色垂着眼瞟向一面墙,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我看到墙上那个系着绳结的小洞真的变成了一只人的眼睛——一颗黑漆漆的眼睛,闪耀着光芒照进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比最凶猛的、光辉灿烂的恶魔的眼睛更为骇人。我想我必须用手遮着脸去挡起这毛骨悚然的鬼魅的幻影。乔所有做事的白人小孩跑进房间发出咒语,我神情茫然地走出房子,恐慌的精神错乱居然会传染。我的马不安地在水槽边骚动不停,松开缰绳骑上马,拍拍马头,我脑子里充斥着这些乱哄哄让人困惑不安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样思考所有这些玩意,像每一个不知道怎样思考的人一样,我正想着这件伟大的遭遇和一个小小的企图,只是知道这一切很有趣,接下去的时间我还有许多路程要赶,决不会有再返回去的可能。
突然,一股凉意把我从发呆的遐想中惊醒过来,向上一看,我发现自己进入了峡谷深深的阴影中。天气令人窒息,这种变化冷酷无情,看得见的炎热煎烤着田野,农作物无精打采,雪松挺着尖刺呆呆地一动不动,鸟儿们叽叽喳喳地畅所欲言,苦心营造它们树叶搭就的避难所,绝妙地把它弄得干干净净。装作平常人一样,我寻找着我的秘密。但没有发现峡谷传出的意味,翻身下马,牵着我那流汗的畜生走进树丛,安心地把它系在一棵树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沉思。
我勇敢地分析我的宝贝马在那个地方为何不安,希望弄清楚它的原因。我这样就会方便骑兵连和骑兵营行军,聚集起我的所有逻辑思维的力量要攻破这道难以攻破的难题,带着终究无法抵御的雷鸣和战斗的伟大轰鸣,还有将军那智慧上的威严怒吼,去进攻它们。然后我的所有精神之枪放下来开火,在纯洁的思想地平线上呼呼作响地咆哮起来,溃败的敌军背对我的枪口四散逃窜,默默地聚集起来组成一个坚固的步兵方阵,消灭我的书包和行李。一种不可言喻的恐怖来到我身上。我站起来甩开它,由一条奶牛从草地上踩出来的小路穿过幽谷,一条溪流在峡谷底奔腾流淌,尽管大自然没有对它网开一面,但小溪自己倒闯出一条路来。
在树与树之间,小径四处分岔是很正常的,植物生长得不错,但反常地扔弃着不少树干,不过并不给人神秘的感觉。在洼地的一边有几块松动的圆石头分开被竖起来,独自耸立着,小路边上这里那里筑着些堰堤,但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它们僵硬地躺着,上面没有种植任何东西。峡谷是墓室一般的死寂,就是这样,在上方是神秘的沙沙作响的耳语声,风摩挲着树林的顶部——那里都是这样。
我没有想到把乔东福醉醺醺的话与现在我做的事联系起来,只是当我走进一块干净的土地,被一些横倒在地上的小树绊倒才获得一个启示。这是那个被遗弃的小屋的位置,这个发现由周围一圈被砍断的朽烂的树桩得到了确认,这砍伐的方法不是伐木工人的手法,因为其它人是笔直地砍伐过去,伐木师傅砍倒的树干末端有一个相应的楔型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