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病屋陷阱(第2/4页)
马匹受惊,疯狂地试图挣脱控制。
乔治紧紧拽着缰绳。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教会了他很多诀窍,但其中他最清楚的就是控制受惊的马匹到底有多恐怖。它们怒目圆睁,疯了一样地向前冲,车身则在后面被拖得剧烈摇晃。最后疯狂摇晃的车身被甩了出去,撞在了市政厅的石墙上。乔治自己差点也被甩到墙上,幸亏他及时用腿夹住了座位。车身撞上墙后被弹回来,又被马拉着摇晃着向前狂奔,飞速掠过一栋栋房子。乔治死命拉着制动杆,试图让车减速。而马则跳着拼命向前冲,然后在一个路口突然转向。这猛地一甩让车身剧烈倾斜,只有一侧的两个轮子在支撑,幸好乔治经验丰富反应及时,终于还是稳住了平衡。车又四轮着地,但最终还是失控了。车身因为惯性倾向了另一侧,就在它要翻身的时候,撞上了迭戈家阳台的铁质支柱。
乔治被甩向了疯狂挣扎着的马。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破裂声,冰冷的铁质支柱断裂了,阳台整个掉下来,砸在了马和驾驶室上面。
迭戈和哈瑞斯本来跌坐在车厢内的一侧,这猛地一砸把他们也甩向了前方——虽然震动很剧烈,但好在并没有致命。迭戈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哈瑞斯一脚踹开车门——这时车门已经在他们头顶了——拼命挤了出去。他还一掌拍开了一盏在他面前摇晃的煤气灯。
哈瑞斯刨开扭曲的铁架和皮革查看乔治的情况,发现他勉强还有意识,呻吟着紧捂自己的头。哈瑞斯摘下他的帽子——帽子有绑绳以便固定在头上——看到鲜血从他的耳朵里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灰白的卷发。哈瑞斯迅速评估了一下他的受伤程度,发现没有骨折。哈瑞斯把这个受伤半昏迷的车夫拽了出来,靠着墙放下。上方阳台上的铁艺菱形格子装饰被风吹得晃晃悠悠,但看来暂时还不会掉下来。幸亏再上面一层的阳台没有被拽下来,这样好歹还提供了一些支撑。铁架在砸到驾驶室之后虽然没断,但也都变弯了。乔治能逃过一劫真是命大。
哈瑞斯转身回车厢,再次拨开那盏正垂在车门上方的煤气灯,帮着瘦弱的迭戈爬出这辆被毁的马车。
迭戈站在马车旁查看损毁情况,雨滴砸在车上又溅到他们身上。马车算是毁了,不能再用了,马匹的情况则更糟糕。其中一匹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尖叫。它的哭喊声太可怕了,比冰雨更让迭戈胆寒,比所有的财产损失更让他难受。乔治艰难地挪向受伤的马,但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帮助这痛苦的生灵了。血从它的嘴里涌出来,痛苦和恐慌也让它越来越狂躁。
“把你的手枪给我。”哈瑞斯对迭戈说,但是迭戈明显对被命令感到恼怒,于是他再次吼道:“你的手枪,给我!”
迭戈把那把土耳其燧发枪递了过去,哈瑞斯接过枪,走向那匹还在挣扎的马。枪声像雷鸣般一样,在四周矗立的建筑间回荡。剩下的那匹马被吓了一跳,喷着鼻息,似乎这才意识到危险已经过去了——它的同伴也走了。
迭戈把注意力转到了自己的房子上,走过去开始敲门,急不可耐地等待回应。他理了理假发,假发粉2已经被雨淋湿结块。安妮塔没有应门,他开始大力砸门。
“安妮塔!”他喊道,希望自己气喘吁吁的声音不会被雨声掩盖掉,“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开门!”
还是没有动静。透过窗户他能看到走廊里有亮光。乔治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挣扎着站起来,从破破烂烂的制服里摸索出房门钥匙。他走到门口想要开门,但是手抖得太厉害,没办法拿稳钥匙插进锁眼。迭戈在旁边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从没见过给他工作了将近40年的乔治这么狼狈。迭戈从他手里接过钥匙,让他回去倚着墙休息——没用他惯常的刻薄语气。
“先歇会儿吧,乔治。”他少见地关切道,“安妮塔会来照顾你的。”
看到他点点头闭上眼睛之后,迭戈冲进屋里。他急于躲开大雨,急于回归常态,回到他能掌控的地方。风跟着他灌进屋里,吹熄了走廊里的蜡烛,只有长长走廊尽头的会客室里还有隐约的红光。哈瑞斯在他身后进来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风终于止住了,同时也挡住了外面的光。他们在黑暗的走廊里站着、喘息着,身上冒着热气。迭戈对家里了如指掌,开始往前走——但马上又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哈瑞斯撞到他身上,差点把这个虚弱的老头撞倒在地。
黑暗中,安妮塔倒在地上。她身上穿着厨房衣服和围裙——又一次又脏又皱、布满红色和绿色的污渍。她旁边的地上倒着银制咖啡壶。咖啡泼洒在抛光木地板上,在她的脑袋旁围成一个褐色光晕。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