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病屋陷阱(第3/4页)

这场面太让他震惊了。外面暴风雨中的混乱是一回事,但在他家的走廊里……?迭戈呆呆地站着,听着鼓点般的雨声和吹打着断铁的风声。哈瑞斯从迭戈身旁挤过来,大步跨过尸体。他去会客室拿来了那个大的银烛台,放在安妮塔尸体旁,黑暗在烛光的照耀下四散逃开,缩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她的脸皱成一团,好像死之前正要打喷嚏一样。秽物从她鼻腔里流出来,跟她旁边地面上的咖啡混在了一起。她的皮肤在烛光下看起来十分光洁。迭戈的目光顺着她张开的手臂看过去——她到死都还抓着那把咖啡壶。而她的指甲,也是那种让人恶心的白垩色。

哈瑞斯也注意到了她奇怪的指甲。他伸出毛茸茸的手摸了摸咖啡壶,冷冷地说道:“壶还是热的。她刚死了没多久。”然后带着担忧的神情打量着走廊。突然一道闪电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这里满是疾病的恶臭味,迭戈先生。”他不安地说。

这话让迭戈打了个寒战,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呼吸着走廊里被污染的空气。他试图屏住呼吸——这对于一个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仍然气喘吁吁的人来说可不容易——并退回了门口。他死死盯着安妮塔诡异的指甲,下意识地脱下了自己的手套。

他的指甲跟安妮塔一模一样。

哈瑞斯注意到了这一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上帝啊!”他叫道,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到了幕墙边,惊恐地倚墙站着,胸口剧烈起伏。地上的蜡烛把他的脸照得十分恐怖。他用袖子掩住口鼻,跑开了。

* * * * *

迭戈呆若木鸡地站着,感觉自己十分苍老。汗水混着假发粉流到额头上。他拭去汗水,然后突然一把扯掉凌乱的假发。今晚没什么扮体面的必要,他也没有仆人可以帮着打理着装了。乔治捡回了一条命——安妮塔就没这么幸运了。她肯定是死于肺炎,就像她之前的女仆克莱尔那样。佣人房在厨房下面,显然那里太潮湿了,不知道之前有多少奴隶也是这样死的?但是……

会不会他们肺炎的病因并不相同?

安妮塔有没有见过那个幽灵?迭戈见过莫莉两次,每次都有严重的咳嗽伴随着胸口剧痛。就算安妮塔之前见过鬼魂,她肯定也不会告诉迭戈。她太害怕被再次卖掉,所以拼了命地要讨好迭戈。真是个蠢姑娘。安妮塔本身无关紧要,但是如果要了她命的肺炎是由莫莉引起的呢?如果她不是第一个这样死的呢?克莱尔是不是也是被鬼魂杀死的?更糟糕的是,如果害死马塞尔·赛维尼的并不是疟疾——迭戈之前一直觉得他死于疟疾——而是肺炎呢?

迭戈开始颤抖。幽灵不止在他的房子里游荡,它还屠杀住在这里的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迭戈对着空气问道。回答他的只有雨滴打在庭院石头上的声音。

根据弗朗索瓦·福卢格的说法——他日记里写的,莫莉害怕他倒台之后自己会流落街头。而按照哈瑞斯的说法,她就是那段时间死的。她生前最后的念头可能就是要保住自己的房子。这可能就是她杀死违背诺言的人——弗朗索瓦·福卢格——的动机。但福卢格是跳楼自杀身亡的。难道他的坠楼是被谋杀的?是不是他的死并不足以平息莫莉被背叛的愤怒?所以她要继续杀掉所有住在这里的人?

但是这些都解释不了她为什么要拿棋子,还有她为什么赤身裸体?

迭戈揉着额头,试图把这些想法都赶走。他的马车毁了,仆人也死了,为什么这时候他还把这样愚蠢的念头想得跟真的似的?他还有一个更紧迫的问题。很幸运,哈瑞斯被吓跑了——带着他那些下流的欲望一起。毫无疑问,对传染病的恐惧会让他对迭戈的房子敬而远之。太好了!他的淫欲是迭戈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因素——谁能相信这个男人已经60多岁了?现在他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如何让那些印第安人乖乖合作。

自从知道弗朗索瓦·福卢格当初的巧妙计划之后,迭戈就打算利用印第安人的投票权帮助自己在市政厅发动政变。因为福卢格当时制定的那条荒诞法律还保留着:一个有封地的查瓦沙印第安人有三票投票权。没人想过要废除这条法律,因为查瓦沙部落已经在美洲大陆消失了。但是在发现了福卢格的日记之后,迭戈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他发现了哈瑞斯·阿普尔顿,而哈瑞斯·阿普尔顿发现了一支住在密苏里村庄的查瓦沙人。

12个查瓦沙人就等于36票!这足以让迭戈控制市政厅了。1月1日的投票将变成迭戈的独角戏,他要以当上行政官开场。而州长——他的盟友——则会任命他为正式行政官,而不只是代理行政官,这两者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