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酒肆(第3/5页)

这样一说,连杨继宗也觉有几分道理,不由点头。

“这说的还都是前面已经发生过的事,最后这两句最为要紧:‘天心复见人心顺’,说是要天心复见……”又向四下张了一下,才说,“何为天心复见?难道不是说太上皇他老人家就要重登大宝吗?”

杨继宗摇头道:“这却有些牵强。”

“怎么牵强?近来街坊上都已经传遍了,说是皇上御体欠安,还不是一般的欠安,天心复见可不就在眼前?再说那最后一句,‘相克相生马不前’,当今景泰皇上改元正好是在庚午马年,可不是说当今皇上与太上皇虽然本来相生,到头却又相克,而当今这个马年皇上却难向前行走了。”

“想不到阁下对于数术推演还有如此精深造诣,学生实在佩服得紧。”

“我哪里有什么造诣,不过跟人学舌。只是在下以为这《推背图》上说的,可算千真万确,不能不信呀。”

“那么王兄是听什么人所讲?”

王甫仁有些犹豫,但见袁彬对着他微笑点头,身上有些酥麻,低声道:“是本司的一位上差,姓史,是我们西城兵马司的吏目。他是贡生出身,甚有学问,为了司中一些特殊事宜才告诉我这些。我想太上皇一旦归位,袁大人不是立时就要飞黄腾达了吗!”

王甫仁的这一句话倒让袁彬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低声嘟囔道:“上皇之事,需要宫中朝中细心安排,岂是我等议论的。何况当年侍候上皇,本为臣下的分内之事,本不图后来回报,些微小力,哪里就会飞黄腾达?”

王甫仁自然不信这话,仍然是一意阿谀,又端起酒来要敬袁彬。杨继宗得空才在旁插言道:“以王兄的推断,袁大哥将来定会大展宏图。但不知那位史吏目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消息?”

王甫仁仍然神神秘秘,“依在下猜测,史吏目虽然有些学问,却也未必就能解开《推背图》里面的谶语。听他的话茬儿,倒是从朝中一位大佬那里听得的这些。他还跟我说,大佬们正在着意安排,以上应天命,因此才——”说着又朝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才让在下也要参与其中。说是过些天大事成了,在下也有拥戴之功,总要混一顶纱帽戴戴。”

“阁下大才,声望又是京城里皆知的,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只是这样大事,却不知阁下如何参与?”杨继宗轻轻摇头,似乎有些不信。

王甫仁不觉间已经喝下了大半坛酒,白脸变作了红脸,颇不服气地说:“我虽不能参与机务,这兵马司的大牢可是掌握在咱们手里。史长官前日拿了一个老头子,说是极为要紧,放在我那里,又不能走漏风声,又不能刑讯逼供,只好先关在后院里,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说是此人就关系着大事一件。”

三人听到这里,眼睛不由都闪亮起来,却又装作无所谓。杨继宗道:“这倒奇了。一个老头子能有什么要紧,莫非他是皇亲国戚?可皇亲国戚又如何会让你们兵马司的人逮了呢?”

“皇亲国戚看来倒也不是。这两天我也和和气气问过他,他却并不说自己的身份,只说叫人陷害了,要找长官说话。我们司的指挥、副指挥只怕根本不知此事,吏目又不出面,哪有长官和他说话。倒是不知从哪里来了个书生,也不知是个秀才还是举人,和他说了半日,又要纸墨,好像是写了书子拿去了。”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对着杨继宗看了看才道,“不怕得罪,那个书生身形相貌倒是与杨公子有几分相似,只是他说的江南口音,与公子不同。”

杨继宗急忙追问:“你可知他的姓名?”

“这个并不知道。他前天初十一早来过,今日头晌又来了一次,两次都像是取了书信。今日临走时他还让在下好生照看那老者,说是不过一两日就不用麻烦我了,让我只等着领功受赏就是。几位爷你们说,我这不是时来运转,从天上掉下来个金元宝吗?”

王甫仁越说越是得意,又喝了些酒,不觉有些颓然,却忽然道:“不好意思,在下还有些公务,只好告退。过些时日若真是受到升赏,自然要请袁大人几位再痛快畅叙。”一面又叫掌柜的,“今日酒饭都记在我的账上。”这才拜别而去。

见他走了,杨继宗才摇头道:“此人虽俗,今日所言却是至为重要的。”

袁彬道:“这几天也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难道真的有人在暗中操作,要拥立太上重新登基?”

杨继宗先不回答,反而问道:“你们二位可想知道,那天在香山弘法寺里,我见到了什么?”

袁彬道:“怎么不想知道?但那天的事何等诡秘,不用想也知道上面连着朝中大局,你杨公子不说,我们怎好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