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酒肆(第4/5页)

杨继宗道:“本来回来就当对两位兄长说明,谁知立刻又遇到了这冷铺的案子,忙乱间就未得空。但今日听那姓王的所说,却与弘法寺中的事有些关联。”

“这两件事怎么会有关联?”

“那日在后院屋里之人,正是家庙主人,定国公徐永宁。他们劫持宝姑娘上山,却是为了一个大局。”

杨继宗于是简略讲述了徐永宁掌握着一个组织,专为匡扶朝纲,如今却遇到了一个巨大政治阴谋,已有一伙人暗中勾结,用了种种手段,要趁着皇上病危拥立太上皇复辟。

“刚才那牢头说到的书生,我猜想很有可能是个熟人,就是徐有贞的族侄徐贯。定国公说在背后主持此局的定是徐有贞,如果此人真是徐贯,看来真是一丝不差。”因为碍于袁彬与许彬等人关系密切,杨继宗并没有提起许彬等人与参与此局。

袁彬却道:“我猜许太常养浩公、杨鸿胪思敬公,以及张軏等人怕都在积极谋划此局吧。”

杨继宗知道他行事正派,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也不作解释,点头认同,“养荣堂一伙劫持宝姑娘,就是为了要破徐有贞等人之局,谁知却被咱们搅了。”他又把劫持宝姑娘的前因后果大概分析了一遍,顺便将以前的冰蜂、金符两案的内情也都说了,袁、方二人才算解开了近日的各种谜团。

袁彬道:“听你承芳一说,这些个事情倒是明白了,那定国公一伙所作所为也算是为了政局稳定,天下安宁,可他们干事的路子实在不怎么正经,此前一再出差错,甚至一败涂地,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文质兄说得一点不错。那天我也对定国公说过此意,他虽说了些无可奈何的话,看来心中对于属下所为也是极为不满。只是当时他对于把控局势还是信心满满,只因为手中还有一张大牌。”

袁彬和方天保都看着他,等他说出这大牌是何物。

“大牌就是他们还控制着一个大人物——武清侯石亨。”

方天保刚才一直听着没有作声,此时突然惊道:“难道如今这案子,陷害仝清,牵扯仝寅,最后倒是对着石亨来的?”

袁彬对朝中局势了解较多,此时说道:“若说武清侯石亨是张大牌,那倒是千真万确。当初瓦剌也先来犯京畿,武清侯正待罪锦衣卫狱中,是于少保保举他出狱领兵,在德胜门外和西直门外接连大捷,京师保卫之战军功第一,这才晋升侯爵。后来少保公组建京城团营,又由石亨提督团营任总兵官,十万雄兵都由他掌握。说起京畿地方的实力,确实无人可与武清侯相比。”

杨继宗接道:“我还听说,当今皇上最信任的重臣,非石亨莫属。初六那日祭享太庙,皇上因病不能亲自祭祀,就是让武清侯代为行礼。以他与皇上、与于少保的关系,定国公说可以确保他支持早立太子,免生动乱,也是有道理的。”

袁彬道:“可又听说,那石都督行伍出身,粗傲不学,恃宠骄狂,根底却非忠义之人。”

杨继宗道:“武清侯的人品如何,不便臆测,但他常在皇上身边,对于眼前危局最是清楚,此时若有人向他说明太上复辟乃是天命所归,就如刚才那牢头所说的《推背图》之类,他又会作何想?”

方天保一直在倾听,此时才道:“就怕那说明之人的力道要强似《推背图》中谶语百倍。”

袁彬连连点头,“一直听说那仝寅在石亨跟前一言九鼎,再加上他的神算是天下闻名的,若他也在石亨面前讲说天命,只怕武清侯就不能不信了。”

说到这里,三人相互看了看,对于冷铺杀人案背后的阴谋大体明晰。袁彬道:“看来那背后操作之人,利用仝清收养小厮与冷铺一伙乞丐争斗,一面怂恿仝清带人来寻事,一面先找歹徒到冷铺里杀人,然后又将仝清秘密捉拿,制造许多证据,让他百口难辩。再用此事来威胁仝寅,让他去游说石亨。仝寅是纯孝之人,如果没有别的法子解救其父,恐怕也只能就范。这计谋环环相扣,实在高明,只是为此竟要屠杀十多个无辜性命,也实在太过毒辣。”

杨继宗道:“文质兄拆解得合情合理,只是现在却一时无法找到那些杀人的真凶。”

方天保道:“虽无凭证,我却以为作案的很可能是那景七一伙。”

杨继宗早觉得景七与徐有贞一派颇有关联,却不知方天保有什么根据,忙问他此说是什么道理。

方天保道:“那日为宝姑娘走失一案,杨公子让我关心景七的事,我就找京城各衙门巡捕行的朋友打问过,也查阅过一些案卷,才知这个景七真是非常之人。”

据方天保说,景七本为京师游民,凶悍却有才干,多年来就是京中棍徒的头目。景泰四年,他因械斗伤人致死被顺天府拿获,案子未结却被人解救出来。据说解救景七的就是与顺天府尹关系亲密的徐有贞。后来徐有贞去山东治河,景七曾在他身边效力,但治河成功之后徐有贞却没有保举他任职,反让他仍回城中与棍徒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