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破天惊圣人出(第13/18页)
苏格拉底说:也有人拿这话问阿那克萨哥拉,当时阿那克萨哥拉用手指指着天空,说:不要乱讲,我对我的祖国是最关心不过的。
柏拉图想了想,说:那好,以后我就跟着你学习吧,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说太阳是个巨大的火球……
此后,柏拉图就跟随在苏格拉底身边,整整八年之久。到了第八年,雅典的统治者将苏格拉底逮了起来,说他造谣惑众,误导毒害青少年,弄来杯毒酒给苏格拉底灌了下去。柏拉图眼看着自己老师被毒死,悲愤至极,说: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鞋匠就应该修鞋,铁匠就应该打铁,最有学问的哲学家就应该治理国家,怎么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愚昧又无知,反倒把最有学问的哲学家给毒死了呢?
于是柏拉图游学到了西西里,积极活动,想要进入政治界,头一次,当地的国王狄奥尼修斯没有理他。第二次也没有理他,等到第三次的时候,柏拉图的影响已经很大很大了。国王就邀请柏拉图去商谈国政。柏拉图兴冲冲地赶到,发现早有一艘贩奴船等在那里,不由分说,他被丢到贩奴船上,拉出去要当奴隶卖掉。幸亏他的朋友闻讯追上,花钱将他买了回来。从此,柏拉图才总算弄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暴力、财富和智慧,都是通向权力的道路,但智慧是最不给力的,绝不是野蛮暴力的对手。
智慧表述的是终极真理
正好好说着王阳明,突然又扯到了古希腊的柏拉图,这是因为,唯有从柏拉图的认知角度出发,才能够让我们弄明白王守仁到底发现了什么。至于我们提到的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萨哥拉,其人的哲学思想中,也有着和王守仁一般无二的说法。
如我们在前面所提到的,王阳明最为精典的美学片断:他与朋友游南镇,朋友指岩中花树问: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与我心亦何相关?
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而在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萨哥拉留下来的哲学残章之中,也有着和阳明先生同样的叙述:
当心灵开始推动时,在运动中的一切事物就开始分开。心灵推动到什么程度,万物就分别到什么程度。而这个涡旋运动和分离作用同时又造成了事物的更强烈的分离。
这个永恒的心灵,确乎现在也存在于其他一切事物存在的地方,以及周围的物质中,曾与这物质相连的东西中,和业已与它分离的东西中。
诸如此类。
总之大家是殊途同归。总归大家说的都是同一桩事体。总归一句话:所有的智慧都将在终点相逢,所有的智慧,描述的都是同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孔子称之为仁。子曰:仁者爱人。而《大学》开篇,则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注意这个至善。
这个东西,孟子称之为取义。义者,宜也,也就是你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该或是不该,其衡量标准,就是仁,就是善。
这个东西,佛家称之为慈悲,禅宗则直截了当称之为善知识。知识的取向就是善,善的本身就是知识。苏格拉底听到这句话,会眉开眼笑的。
这个东西,道家称之为道,老子著《道德经》,“道德经”这三个字,“道”说的就是这个东西,“德”是说这个东西的性质特征,“经”就是表述的意思——而对这个东西的性质表述,最终成为了品评人类品德的道德,这就是最典型不过的致良知,最典型不过的美德即知识。
而王守仁所做的,就是把孔子的话,把孟子的话,把老子的话,把苏格拉底的话,把阿那克萨哥拉的话,把柏拉图的话,用他自己的语言,重新表述一遍: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翻过来,掉过去。你东拉,我西扯。所有的智者,说的都是同一个终极真理,这个真理你可以称之为仁,称之为义,称之为道,称之为慈悲,称之为大善知识,称之为良知,称之为美德,称之为你愿意称之为的任何东西。
但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
这事你得去问柏拉图,他将用他的洞穴理论,告诉我们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就是这样,仁也好,义也罢,慈悲也成,大善知识也可,良知也不错——虽然这都是东方哲学的常用术语,但如果这个东西是真实的存在,那么,西方的哲学家也同样会发现它,感知它,表述它。而柏拉图的洞穴理论,或许是人类历史最清晰的道之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