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孙无忌尽失权柄(第10/13页)

这次媚娘主动要求亲蚕,李治自然高兴,但考虑到她有孕在身,还是劝她不要搞了,等明年再说。媚娘却再三坚持:王皇后在位六年未曾亲蚕,她若能在当上皇后的第一个春天就躬行祭祀,可以证明她比王氏更勤劳知礼、尽职尽责,取而代之是理所应当;再者亲蚕之时内外命妇、三公夫人都要参加,媚娘想借此机会展示风采,并对长孙无忌施以回敬——你不是说皇后抛头露面有违礼法么?那我便搞个符合礼法的祭祀给你瞧瞧,还要叫你夫人也来参加!

李治经不起她反复央求,最终还是应允,责令礼部、太常寺准备一切事物。自上次大慈恩寺赐碑归来,朝中渐有非议,乃因李氏自诩太上老君李耳之后,而佛教是从西域传来,道家地位本在佛教之上,如此举国崇佛,岂不是本末倒置?李治也觉得不妥,又考虑到只追念母后、不祭奠父皇也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将当年他当晋王时的王府舍与玄门,修一座昊天观,当作为父皇追福的道场。

不过李治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很怀念父皇,实在令人怀疑。也就在开建昊天观的同时,他又宣布改革郊庙制度,将原先的祭祀乐章全部废止,命许敬宗、李义府、郭瑜等人编新的典礼乐章。没过几日矩州叛乱首领谢无灵的人头也被快马送到长安……

“天威所至,无不披靡;僻鄙群丑,敢不授首?贺喜陛下,除去国贼。”不出一月叛乱平定,李义府果真言中,不禁面有得色。

李治也是心情大好,一边听他汇报,一边用手指轻轻敲着龙书案——平时议政在两仪殿,不似朔望大朝那么严肃,只几位重臣参加;他也不用换冠冕,穿着日常的衣服,随便戴顶乌纱,显得格外悠然。

“还有一事请奏,此番平乱有功的黔州都督李子和上书,称年老体衰思念故土,请求致仕还乡。”

大唐地方都督多如过江之鲫,唯独这个李子和与众不同。他原名郭子和,隋末之际杀官造反,勾结突厥割据榆林,自称永乐王,乃是与刘武周、梁师都并驾齐驱的一方枭雄,后来李渊建唐他主动归顺,南征北战颇有功劳,因而赐姓李,爵封夷国公。

李治不免感慨:“夷公虽出身草寇,自归顺我大唐,忠心不二,历仕三朝。朕念其劳苦,加封紫金光禄大夫,允其衣锦还乡。”紫金光禄大夫乃正三品文散官,无实权而示尊崇。

“此乃陛下隆恩,体恤功勋老臣。”李义府自然不忘吹捧一番,满面微笑道,“老君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李夷公有知人之智,更有自知之明,顺天应人投效英主,亡羊补牢保全晚节。如此识天命、知进退,实在难得。”

在场诸位宰相、尚书、列卿闻听此言纷纷侧目——这话明面上是褒奖李子和,其实何尝不是一语双关?说人家知进退,岂不影射无忌一派不知进退?这个李义府实在阴损,偏偏又这么有才,他编写冬至朝会、东宫朝会、中宫朝会等乐章,旬日之间一草而就,词句优美、韵律玄妙,真叫人既佩服又憎恶!

长孙无忌就手捧奏章站在一旁,自那日被李治宽恕他才渐渐开始上朝,听着李义府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很不是滋味,心中虽恨却不好说什么,也只得怪自己遗人笑柄,正暗自嗟叹忽听李治呼唤:“舅父,可是经典制成?”

“正是。”无忌赶忙捧书上前,“五代十志全部撰成,共三十卷,此乃名录,请陛下过目。”

范云仙正欲接,却被站在另一边的王伏胜抢先拿过,呈至御案。李治翻阅了几页,甚是欢喜:“数载之功,终成此书,可求索资政,造福后人。朕要亲自为此书作序。”贞观之时修撰《晋书》,李世民亲笔为司马懿、司马炎的传记写评,李治处处与父皇争锋,也要写。又翻几页却由喜转叹,“经籍志所录之书果真散佚太多,千载之下谁知诸葛武侯曾作《论前汉事》,李轨也曾为老庄辨音作注?以史为鉴,朕需善保书籍以防不虞,不妨将古今史籍评论、表章铭文、诗歌辞赋都编成书,一者可善加保存,二者便于查阅,列位爱卿以为如何?”利于保存查阅只是一方面,大修书籍也是文教昌明的体现,李治很想借此给自己脸上添光彩。

“陛下此策甚高。”许敬宗马上站出来迎合,“史籍类可自司马迁《史记》以下直至《隋书》一气呵成修为长编,供陛下御览、皇太子习学,可订名《东殿新书》;表章铭文资于臣道,修成后中书舍人、文馆学士草诏书时可大加借鉴、修饰言辞,不妨唤作《文馆词林》;诗词歌赋乃文坛瑰宝,如明珠美玉,若纂于一体便如集玉堆山,光华璀璨,不妨取名叫《瑶山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