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7/7页)
“那你就得永远生活在日本社区之外。”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嚷道,他已经在考爱岛生活了很多年,他也想要女人,但他按照正派的日本人的标准生活着,现在,他代表所有的天皇子民,宣布了放逐令:“因为你厚颜无耻,你必须单独生活。我们不想让你这样的人跟我们一起干活,跟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生活。滚!”
桥本开始感觉到这句宣判的可怕力量,他恳求:“但是男人需要女人!你想让我怎么办?”
一个狂暴的年轻人代替了宣布放逐令的那个,这个人挑衅地喊道:“我们不想让你娶其他女人!你不是华人,抓住个女人就娶回家。你是日本人!”
“我该怎么办?”桥本叫起来,“一辈子打光棍?”
“每个月去找一次妓女,像我们一样。”狂暴的年轻人喊着,他说的是发薪水那天,种植园老板们准备的妓女,让她们按照时间表依次到每一个营地去。
“但总有一天,男人会不想要妓女的。”桥本苦苦哀求。
“那就别找妓女。”年长些的男人厉声说,“就像赤城君,哎,赤城君,你离开女人已经多少年啦?”
“十九年。”一个瘦高个甘蔗园老手答道。
“你呢,山崎君?”
“十七年。”一个晒得黝黑的广岛男人答道。
“他们都是正派诚实的日本人!”年轻些的嚷道,“他们会一直在这儿待着,直到死,他们想要个日本老婆,如果没有,他们也不会想着要娶任何其他人。在他们心里,日本人的精神高于一切。在你心里,桥本,你心里没有荣誉感。现在你滚出去!”
于是桥本离开石井营地,住到了夏威夷妻子在卡帕城的家里。他被海纳卡伊种植园解雇了,因为其他的日本人拒绝跟一个被放逐的、污染了日本血统的人一起干活。有时候,营地的男人去卡帕玩上一局牌,或者喝奥科莱豪酒——一种用泰树的树根酿造的非法酒——喝到酩酊大醉,他们就会去看看老朋友桥本,但他们之间从不交谈。桥本不能参加日本侨民的教会,交不到任何朋友,也不能参加日本人的游戏。有时候东京来了说书人,整天在营地里待着,讲述日本历史的荣耀故事,桥本也不能去听。
桥本被排除在所有这些正常的交往活动之外。这可怕的放逐常常被其他想要女人,或者显然是受到诱惑要娶夏威夷人、华人或四处游荡的白人的年轻人想起,但谁也不会提起他这个居外之人的往事。那些想女人想疯了的家伙相互之间并不会警告说:“想想桥本的事!”他们出于本能就会想起这件事,关于他,有一个这样的说法:“所有的日本人都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蒙羞。”年轻人确信,在日本的每个村子里都在传说这件丑事:“桥本吉舍娶了个夏威夷女人,全日本都为他感到羞耻。”虽然火奴鲁鲁社会认为婚姻并不怎么重要,但火奴鲁鲁怎么想没人管,可日本人怎么想就大过天了。石井营地的每个人都想有朝一日回到日本,要是身边带一个不是日本人的妻子,简直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