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瓦卢瓦还是金雀花? 13281340(第7/8页)

爱德华担心遭到腓力的袭击,在弗拉芒戈里附近将军队分为三列:英国军队在最前,德意志诸侯及其军队位列其后,布拉邦公爵率布拉邦军和佛兰德斯军在最后。(英军队列的中间是重装步兵,两翼为弓箭手——爱德华在6年后的克雷西战役中还会用到这一战术。)腓力要求两军派出骑士代表,以决斗定胜负。这极大地激发了英国贵族们的骑士精神,而腓力后来却很没风度地取消了这一决定。更糟的是,尽管腓力的兵力是爱德华军队的两倍还多,他却始终拒绝开战。两军对峙了不到一个月时间,爱德华被迫撤退。

之所以要特别提到1339年的这场战役,是因为法国非战斗人员在其中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中世纪战争的惯例是尽可能地破坏敌人的城镇和乡村,以达到削弱敌方统治的目的。英国军队在苏格兰战场上养成了这一极其卑劣的习惯。在战斗期间,爱德华给年轻的威尔士亲王写信,信中描述了他的军队是如何劫掠并烧毁敌人的村镇的,“整个地区一片狼藉,谷物、牛羊和所有货物都一扫而空”。每个小村庄都燃起烈焰,每一间房屋都被洗劫一空后放火烧毁。就连修道院、教堂和医院都没能幸免于难。好几百个平民被杀——无论男人、女人、儿童,也不论教士、商人还是农民,数千平民忍饥挨饿,逃往临近的堡垒。爱德华看到了这种“全面战争”在人口如此稠密、如此富裕的地区所能达到的效果,于是他们尽可能多地采取“骑行劫掠”(chevauchée )战术,派骑兵对法国领土进行彻底地毁坏,希望法国人最终厌倦战争(就像4个世纪之后谢尔曼将军在佐治亚州进行的大屠杀行军)。英国人显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满意。爱德华的顾问乔弗里·斯科罗普大法官曾将一名法国枢机主教“带到一座高塔之上,让他看看从这里到巴黎周边的农村地区,每隔15英里就有一处冒着浓烟”。斯科罗普问主教:“阁下,您难道没有看到,围绕着法兰西的丝线已经断裂了吗?”面对此情此景,枢机主教颓然倒地,“就像死了一般,既恐惧又悲痛,四肢瘫软躺在塔顶上”。

一些远离事件中心的观察者也同样感到恐惧。教宗本笃十二世给巴黎送去6000金弗洛林用来救济难民。负责分配教宗赠金的厄镇教区执事长留下了一份书面报告,其中提到7879名领受救济的战争受害者,其中大多数人都极度穷困(但是他没有估算战争中的死亡人数),几乎所有人都是纯粹的农民或手工业者。他还记录了174个教区在战火中被焚毁的情况,大多数教区连同教堂在内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当前,爱德华比任何时候都缺钱。他用最后一点钱收买了雅各布·范·阿特维尔德,与之建立了联盟,之后将儿女和正在怀孕的妻子留在根特做担保人,返回英格兰继续筹钱。(他第3个得以长大成人的儿子就是在根特出生的,当时他并不在场,这个儿子此后被称为“冈特的约翰”,冈特就是根特在英国的名称。)研究百年战争的著名历史学家爱德华·佩鲁瓦写道,在这个时候,“除了爱德华三世之外,所有人对战争都不抱希望”。

1340年2月6日,爱德华在返回英格兰之前,在根特主持召开了一场令人难忘的会议。他当众穿上了绘有法兰西纹章的罩袍,在四分格的盾形徽章上,左上和右下为天蓝底金色百合花纹章,右上和左下为他自己的红底金色狮子纹章,他把自己装扮为法兰西国王。(据说,这个主意是雅各布·范·阿特维尔德提出的,这样一来,爱德华就不仅仅是佛兰德斯枪兵团的同盟,而是他们的国王了。)此外,爱德华还发表了一份精心措辞的声明,这份声明不仅是对法国贵族们说的,也针对平民。他承诺“恢复我们的祖先圣路易时期的法律与习俗”,减免赋税,停止铸造劣币,“在贵族、高级教士、大商人和忠诚的封臣们的建议下治理国家”。他把自己打造为地方独立势力对抗瓦卢瓦王朝中央集权的代表,为法国提出了瓦卢瓦家族统治之外的第二选项。

爱德华又向腓力寄去一封言辞挑衅的战书,要求同他在战场上一争高下,“夺回你从我手中夺走的本该由我来继承的王位”。这场战斗要么由两位国王以骑士比武的方式进行——这非常符合骑士精神,但并不公平,因为腓力已经47岁,而爱德华才28岁;要么由双方各派出100名精锐骑士参战。

爱德华从未取消这一挑战,因此瓦卢瓦和金雀花王朝之间的争斗永不停息。虽然未能使法国国王与他一较高下,爱德华三世还是展现出了超人的决心和机会主义倾向。相比之下,以中世纪的标准来看,腓力六世已近老年,完全处于守势。虽然腓力标榜自己喜爱骑士比武,但他成功地引诱爱德华入侵法国,又拒绝与其战斗,准备静候其耗尽钱财,不战自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