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3/7页)
李济运听着莫名其妙,他不解释朱芝不是他老婆,只问:“都是几个熟人,有话好好说。我什么时候砸你家摊子了?”
女人仍是拍手打掌,说:“别做了事不承认!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儿子昨天咬了我女儿,你赔了钱就记仇,今天我的摊子就被人砸了。不是你派的人是谁?你有本事不赔钱呀?背后捅刀子算什么角色?”
李济运瞟了那男人手里的杀猪刀,实在有些胆寒。男人好丑不说话,只把刀捏得紧紧的。朱芝对那男人说:“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那女人说:“我男人天天拿杀猪刀的!你报警呀?知道你男人官大,你一个电话警察就来了。我坐班房喜欢,全家人进去,反正没饭吃了!”
李济运朝朱芝摇摇头,又回头问歌儿在哪里。歌儿从屋里出来,他身后有个女孩。两个孩子都在哭。女孩必定就是歌儿的同学。李济运做了笑脸,说:“你们进了我家屋,就算是我家客人。你们请坐下。吃饭好说,只是今天我老婆不在家,我们到外面找家店子好吗?”
那女人望望朱芝,回头对李济运说:“你的话我是不信的!当面撒谎!骗我们出去,好叫警察抓人?”
“不想出去吃也行,我打电话叫外面送。”李济运说完就打了朱师傅电话,请他买几个盒饭进来,“不好意思,只好请你们吃盒饭了。”
李济运这么说了,那女人也软下来,望望她的男人。她男人仍立在屋中央,杀猪刀不离手。李济运猜想,肯定是搞“创卫工程”,掀了这家的摊子。肖可兴成天焦头烂额的样子,只说哪天老百姓会把他煮了吃掉。
朱芝对那男人说:“你这样也吓了自家孩子!看看两个孩子多可怜,都在哭!”
那女人说:“我家孩子才不怕刀哩!她爸爸天天刀不离手。”
李济运对朱芝说:“朱部长,您回去吧。没事的,不就是来了客人吗?”
朱芝喊了歌儿,说:“到朱姨家去好吗?”
李济运说:“歌儿,你去吗?带同学一起去。”
歌儿摇摇头,那女孩也摇头。朱芝过去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说:“别哭了,你俩进屋去玩吧。大人间有些误会,没问题的。”
朱芝回头望望李济运,说:“那我回去了?有事打电话吧。”
李济运送走朱芝,关了门。他自己口干唇燥,便去倒了两杯水,递给女人和她丈夫。那男人把杀猪刀换到左手,右手接了水杯。李济运喝了几口水,说:“两位贵姓?”
那两口子都没答话,只是喝水。李济运笑笑,说:“你两位姓什么我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家摊子在哪里,我怎么叫人去砸你家摊子?”
女人便说:“那就这么巧?昨天你赔了钱,今天我摊子就叫人砸了?”
李济运笑笑,说:“你是想当然。看见我屋里有个女人,就说人家是我老婆。她是我楼上的邻居。你说我派人砸你摊子,不是想当然吗?”
“我不信,这么巧!”女人说。
李济运见这女人容易上火,便说:“好好,你先冷静,我们吃了饭,再慢慢说。”
李济运试着同他们聊天,却是热脸贴冷屁股。那男人不再站在屋中央,斜靠在厨房门口,手里仍提着杀猪刀。李济运问:“师傅是杀猪的吧?”
男人不答话,女人说:“他半天生意都没做!”
李济运听明白了,这男人真是个屠夫。杀猪惯了的人,心都有些狠。他半天生意没做,未必又要给他补误工费?李济运想再也不会那么傻了。听了敲门声,知道是盒饭来了。李济运开了门,却是几个警察拥了进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男人已被警察制服。女人高声叫喊:“你们凭什么抓人?我们犯了什么法?”
警察又过去扭住那女人。这时,才看见肖可兴进门来。李济运问:“肖副县长,你这是干什么?”
肖可兴说:“我接到朱部长电话,说有个拆迁户拿着杀猪刀跑到你家来了,就赶快叫了警察。太嚣张了,简直太嚣张了!”
李济运让警察带走他们,却说:“不要为难人家,问清楚情况,教育一下。”
那男人一直没说话,这时回头大声吼道:“李济运,你等着!”
女孩正在歌儿房间里玩,听得吵闹声跑了出来。见警察抓走了爸爸妈妈,大声哭喊。李济运拉住女孩,只说没事的。朱芝听得响动,也跑下来了。朱师傅送了盒饭来,谁也没有心思吃。
李济运说:“我们做得太过分了!”
朱芝说:“不叫警察,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李济运摇摇头,说:“我不是说这事。我是说,创建卫生县城,手段过了头,方法太简单。拆违章建筑,道理上说得过去。老百姓摆一个摊子,何必管得那么死?一个摊子就是一家人的生计,何必逼得人家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