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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运济倒不好意思了,说:“别这么说,都是兄弟!”这话才出口,突然觉得不自在。他想起被炸的那堵墙,还有那张稀巴烂的床。他脸色沉了下来,望着马三:“没有把我老爸老妈炸死,你们运气好!”
周应龙说:“只能说伯父伯母有福气,他两老天天都睡在那张床上,独独那天晚上睡到楼上去了。”
贺飞龙训斥马三:“我最恨不孝的人!害人父母,当千刀万剐!伯父伯母的福气救了你们!不是你们自己的运气好!”
马三连干三杯酒,求李主任大人大量。李济运说:“你们是江湖中人,我不干涉你们的生活方式。但是,真正跑江湖的,都是好汉。像你们老大贺总,就是跑江湖出身了。所以说,你要让兄弟们玩得高级些,别只知道打打杀杀的。”
周应龙出来圆场,说:“济运兄,马三答应好好管教兄弟们,我们也就不再追究他们刑事责任。您老家房子的损失,马三负责赔偿。”
贺飞龙说:“我搞多年建筑,知道行情。李主任老家墙上的洞,一万块钱保证修得好。我做主,让他们出两万,多出的一万,算是给老人家赔个不是。”
李济运说:“不是钱的事。这样吧,我同老人家说说,尽量劝劝他们。”
话只能说到这地步,再说一句都是多余。几个人只是相互敬酒,说的话都是侠肝义胆。似乎造成错觉,饭局真没有别的意思。两瓶酒都喝完了,贺飞龙说还加一瓶,李济运说不行了,周应龙也说恰到好处。贺飞龙不再勉强,只道谢谢两位领导给面子。
李济运步行回家,周应龙说送送,他拱手谢绝了。走到大院门口,明亮的路灯下,望见地上飞着银杏叶。一辆车开来,地上的黄叶掀起来,飘在他的裤脚上。他无意间看了车牌,原来是明阳刚回来。
进了大院,却见明阳站在坪里。李济运上去打招呼,明阳请他上楼去坐坐。原来明阳刚才看见他了,专门在这里等他。李济运跟着明阳上楼,问明县长有什么指示。他回头望望对面的办公楼,刘星明的办公室正亮着灯光。前段时间,刘星明从下面回来,着手安排一个扶贫项目,天天晚上都在办公室忙着,李济运深夜从外面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他心里难得的生出一丝敬意:刘星明做事还是很有魄力的,说干就干。
进办公室坐下,明阳也不讲客气,只道:“济运,刘大亮告状告到中纪委,告状信被层层批了回来。怕扩散影响,县里只有星明同志和我看了。”
“刘大亮告状,意料之中的。”李济运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他是分管信访的,此事却不让他知道。他不是对明阳有意见,而是觉得刘星明处事不周。不过,此事不理为妙,免得惹麻烦。
明阳长叹一声,说:“济运,你是县委高参,可以给星明多些提醒。我们要一心一意干事,不能再节外生枝了。刘大亮的事,值得那么小题大做吗?”
李济运笑道:“明县长,您是县委二把手,您觉得星明同志会听我的吗?今天我多喝了几杯酒,明县长您话也说得直,我就有胆子说实话了。我觉得星明同志性格需要调整,他这么处理事情,麻烦会越来越多。”
明阳说:“不是性格问题。他原来在零县当县长,我是副书记。当时他跟县委书记配合得非常好。怎么他自己坐到书记位置上,就变了个人呢?”
李济运说:“你们原先共过事,我今天才知道。”
明阳道:“我俩共事不到半年,我就调到市农办去了。半年间我俩相处愉快,所以他调乌柚当书记,就提议我当县长。很多人不知道我俩有过共事经历。”
“不是他性格问题,那是什么问题呢?”李济运话到嘴边,又忍回去了。
李济运想说而没有出口的话,明阳说出来了:“他当了书记,就老子天下第一了。他的权威不容挑战,哪怕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我们的政治生活存在严重问题,摆在桌面上说是民主集中制,实际上是一把手的一言堂。说白了,就是专制,一层是一层的专制,一个单位是一个单位的专制!”
明阳今天会这么说话,李济运万万没想到,估计他也喝多了。只是李济运自己酒醉醺醺,闻不到明阳的酒气。
“我一直很维护他的权威,也找他个别交过心。可是,他一意孤行。”明阳点上烟抽了几口,才想起递给李济运一支,看样子真是醉了,“刘大亮是个聪明人,他不直接告刘星明如何,只说吴建军是个假典型。他检举从吴建军办公室搜出巨额现金,财政没有入库。”
李济运听着两耳嗡嗡叫,说:“有点天方夜谭!”
明阳却说:“我不敢妄下断语。上面批下来,要我们县委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