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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找了家小店,点了几个菜。刘星明死不肯喝酒,说:“我下午要见成省长,已经同成省长联系好了。酒喝得满面通红,不太好。”

李济运不好意思附和他的疯话,只当没听见。没有喝酒,饭很快就吃完了。刘星明说:“我就不上楼了,这就去省政府。”

李济运说:“时间太早了,中午休息三个小时。”

刘星明说:“成省长很忙,我要提前等着。”

李济运拉着他说:“你去我那里休息一下也不迟。去省政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我派车子送你。”

刘星明就跟着他去了交通厅。李济运带他上了十八楼,开了门说:“我在这里有个蜗居,你就在这里睡睡。时间到了,我来叫你。”

“你就住在这里?”刘星明问。

李济运说:“还没找到房子。”

刘星明很是感叹,说:“艰苦,廉洁。济运兄,像你这样的干部不多。”

李济运安顿好了刘星明,自己下楼休息。晚上都是失眠,中午不睡人受不了。他打了熊雄电话,没有人接。新任信访局长电话他没有,就打了毛云生的电话。也不见人接。不知道派来的人上路了吗?他们要是慢慢吞吞吃过中饭再来,就到下午三点了。

急也没有用,李济运就躺在沙发上睡觉。他中午睡眠也不行,浅浅地睡得不深。刚睡着没多久,舒瑾进来了。舒瑾很生气,说不想在爱迪生做了。喊得好听,妈妈妈妈,哪把你当妈妈?你是奴婢!李济运劝她,她骂男人没本事。跟你跑到省里来,天天晚上打地铺!我要是你啊,害得老婆孩子受这个苦,我去跳楼!忽听得有人大喊:跳楼啊,跳楼啊!李济运爬到桌子上,跨到窗口。舒瑾说:有本事你跳呀!李济运脑子一空,人就往楼下飘。他想很快往下跳,人却像棉花似的,飞呀飞呀。终于到了地上,就像丢了一块西瓜皮,响声不怎么大。地上的银杏叶飘起来,鸡毛似的飞。有个年轻妈妈推着婴儿车,车上婴儿哈哈大笑,笑得嘴里清水直流。李济运又听得啪的一响,舒瑾把那幅叫《怕》的画丢了下来,红红的玫瑰碎了,很像血。李济运没感觉自己流血了,脸上有黏黏的东西粘在地上,他想肯定是脑浆。又听得有人喊: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李济运使劲把脑袋竖起来,猛地坐在沙发上。怎么做这么吓人的梦呢?又听得有人喊:“跳楼了。”李济运一惊,不知是真是幻。声音似乎是楼下传来的,他趴到窗台上去看。真的看见楼下聚了很多人。人群在办公楼东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李济运急忙出门,跑到电梯口。一按电梯,发现停电了。

不会吧?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想跑到十八楼去,却又太高了。他打刘星明电话,没有人接听。他脑子整个是乱的,不知怎么就往楼下跑。出了办公楼门厅,就看见有人抬着头,往楼顶指指点点。

心想坏了,难道真是的?他不敢往前走了,膝盖弯直直的。

“楼顶摔下来,应该头先着地啊!”

“二楼那里的电缆线挡了一下,人转了向,脚就先着地了。”

“难怪停电了。”

“太惨了,脚都到身子里去了,人只剩半截。”

“哪个处的?”

“不认得,不是厅里的吧。”

李济运人不敢近前,马上打了急救电话:“120吗?省交通厅这里有人跳楼,请马上派急救车过来。”

突然听得哄笑起来。“打什么120,打110吧。”

早有人打了110,警察已经来了。

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李主任。”

李济运浑身一电,看见县里信访局的来了。李济运突然流了眼泪:“从楼顶跳下来的,死了。”

李济运到派出所去说明情况。信访局四个人,两人守着遗体,两人随李济运去派出所。刚进派出所,朱芝打了电话来:“哥,有要紧事。”

李济运说:“我这里有事。”

朱芝说:“非常重要。”

“我这里更重要!”李济运声音不高,语气却很生硬。

朱芝问:“哥你怎么了?”

李济运捂了电话,问警察:“我接个电话行吗?”

警察点点头,李济运就出来了。下午三点多,外面酷热。“说吧。”李济运说。

朱芝声音很兴奋:“哥,今天贺飞龙父亲七十大寿,公安局把贺飞龙和他的兄弟们全部抓了!有个喽啰叫马三动刀,当场击毙了。见了血,再没一个敢动。”

李济运两耳嗡嗡地响,问:“老妹,你在编电视剧吧?”

朱芝急了,说:“你听我说吧,这事是开得玩笑的?”

听朱芝细细说来,知道贺飞龙真的被抓了。警察是市公安局从外地调来的,乌柚方面只有熊雄知道行动计划。突然间,四大卡车警察跳下车来,把紫罗兰酒店团团围住。李济运一听就明白,肯定是熊雄秘密向市委汇报了。难怪那会儿打熊雄电话,他不接听。警察缴获了送礼名单,很多县级领导和部门领导大名都在上面。熊雄拿过名单看都没看,马上叫周应龙把它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