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6/31页)

刚才,雪儿丽本想说,将军,人家安迪少校正在热恋,你一声令下,就叫人家分离,从此天各一方,你这不是棒打鸳鸯吗?可是,她没敢说出口,军中无戏言,她一个黄毛丫头,怎敢在司令面前放肆?5

清晨7时,安迪带着第25、第44两个轰炸中队的30架B-29飞机轰轰隆隆地飞走了,静姝和邬文英站在孙林盘边的壕埂上,目送着安迪和他部下的飞机一架一架地升空远去。机场刚刚清静下来,静姝生病的感觉却突然加剧了。刚回来时,一天到晚没来由地倦怠,一吃东西,或者闻到腥味儿人就恶心,人也日渐消瘦。到了昨天,一吃东西就呕吐,人就感觉更加乏力,只是由于安迪要率队出征了,怕给他添心病,就强作欢颜陪伴他。安迪这一下走了,她心里很是牵挂,所有的难受忽然都涌了上来,她感觉头发晕,脚发飘,似乎连咫尺之遥的孙家大院都走不回去。

邬文英便不许她再走,叫她乖乖趴在自己背上,把她背回了家,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孙纪常夫妇听说女儿病了,就赶过来嘘寒问暖,一见女儿果真衰弱不堪,心疼极了。孙纪常打发雷青云,马上去旧县街上把名医房紫阳请来。

雷青云哪敢怠慢,推着孙家的鸡公车一路小跑,不久,就气喘吁吁地把房紫阳接了来。孙纪常夫妇陪着房先生来到女儿的房间。这房紫阳是祖传的名医,最善诊治疑难杂症,民间尊称他为房神医。他微眯双眼,一手捋须,一手为静姝切脉。之后,起身拱手说,孙兄,可喜可贺呀!

孙纪常不解地问,房先生,喜从何来?

房紫阳自顾自说,令爱这是喜脉呀,而且像是要添丁的症候!

此言一出,对静姝不啻是晴天霹雳,孙纪常夫妇和邬文英也深感震惊。

只听房紫阳又说,其他诸般不适,不过是妊娠的反应罢了。不妨事不妨事,待老夫两服药一用,包管令爱药到病除!

淑玉早已慌作一团,只顾看自家男人的眼色。

孙纪常沉吟片刻,当下就有了主意,说,房先生,请到我书房去开方子吧!

房紫阳笑着点头。

有请!孙纪常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就先后出了门,往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孙纪常请房紫阳在书案前的花梨木雕花椅子上坐定,就赔着笑脸说,房先生,你说小女是喜脉的诊断是不是属实啊?

房紫阳长寿眉一挑,不悦地说,哦,你的意思是说我误诊了?想我房家世代行医,老夫手艺即便再糙,也不至于将喜脉误诊啊!

可是……房先生,小女尚未婚配,这喜脉一说,从何谈起啊?孙纪常感觉难以启齿,早已面红筋胀。

哦!房紫阳一愣,说,老夫还以为令爱在成都省上大学,乘龙快婿或许是新派人物,或许早在成都举行了新式婚礼也未可知呢!

孙纪常说,小女一来年幼,二来正在求学,哪里谈过什么婆家啊?

房紫阳捋捋他的那一部花白胡须说,哦,老夫这下有点明白了……但,喜脉却是不容置疑的,怕是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孙纪常问。

房某岂敢妄言?房紫阳回答。

孙纪常只觉心乱如麻,女儿未婚先孕,奇耻大辱,简直让孙家丢尽了脸面,可是于今之计,方寸却是乱不得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他定了定神,心情沉重地叹息一声,唉!孙某教子无方,小女出丑,让列祖列宗蒙羞啊!我下来绝不轻饶她。方老先生,恳请你看在方、孙两家是世交的情分上,一定要保密啊!

房紫阳慨然允诺,又补充说,医家为病家保密,乃天经地义!事涉老夫的医德人品,孙兄尽可放宽心!

房先生,孙某感激不尽啦!孙纪常稍觉放心,接着又说,事已至此,那就请先生赐良方一剂,尽快将小女肚子里的妖孽打掉吧!

慢!房紫阳神情严肃,说,孙兄有所不知,令爱眼目下气血亏空,极度虚弱,只可用固本复元之汤药先行调理。若要贸然打胎,令爱恐有生命危险啊!

听房紫阳如此一说,孙纪常哪里还敢坚持?当下,房紫阳就伏在书案上把药方开了。孙纪常叫邬文英封了50个大洋,用托盘端给房紫阳。房紫阳见了,拿眼睛把孙纪常一瞟,朗声一笑说,孙兄,你可不要坏了老夫的名声啊!就拆了一个红纸封,只取了一枚银元,提了药箱扬长而去。

孙纪常送走了房紫阳,马上叫着正收拾茶具的邬文英,嘱咐她,今天为你妹妹看病的事,千万不可说出去啊!等邬文英郑重地点头答应过后,他又吩咐,对了,你马上去旧县把药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