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8/31页)
胡说!孙纪常气得在茶几上猛地一拍,说,这个西洋人的孽种,绝不可以降生!你又没有结过婚,怎么可以带着一个孩子过日子?看世人不戳断你的脊梁骨,你让老子的脸往哪儿搁?
是啊,女儿!淑玉忧心忡忡地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一旦出生,他的长相肯定跟我们中国人大不相同,世人会拿他当怪物看的,假如安迪走了,他就会失去爸爸护佑,你们母子会活得很艰难很艰难啊!
静姝明白父母的苦心,心里一热,眼泪就流了下来,说,爸,妈,女儿谢谢二老的关爱和提醒!女儿决心已定,我一定要把安迪的儿子生下来,不管遭多大的罪!
你、你……孙纪常气得张口结舌。
忽然,院子大门咚咚地响了起来,四个人都感到有点诧异。
我去看看!邬文英边说边匆匆退下。
不久,就听见大门方向传来一阵欢呼声,其间还夹杂着英语。孙纪常一听就知道是安东尼带着火生回来了,就忙起身朝客厅走去。淑玉趁机把早已跪麻了双腿的女儿扶了起来。
心情波动的静姝要回自己的卧室,淑玉一把拉了她说,你不过去,谁能听懂安东尼说些什么?她就只好默默跟着母亲去了客厅,边走边将泪痕拭去。
宾主双方一阵寒暄。火生嘴比蜜甜,分别用英语和中文把每个长辈喊得眉开眼笑,每个长辈把他揽来揽去地抚爱。
过后,安东尼说,静姝小姐,我有安迪的最新消息!
众人支起了耳朵。
是吗?快请说说!静姝急切地说。
安东尼说,安迪率领第25和第44轰炸中队,当天下午就进驻了印度加尔各答机场,第三天就出征,奉命轰炸苏门答腊的日军,其中,有两架B-29被日机击毁。
哦!众人无限惋惜。
安迪!安迪的座机怎么样?静姝急问。
只受了点轻伤。
等安东尼带着火生走后,孙纪常对淑玉直是感叹,嗨呀!开飞机实在是太危险了,那还不是荷叶头的水——一侧就倒啊!7
神医房紫阳又来给静姝看过一次病,对她病体的恢复很是满意,就按照孙纪常的吩咐另开了三个打胎的方子。孙纪常嘱咐邬文英,不要在旧县的药房捡药。邬文英心领神会,特意去旧县下场口的横街子码头上船,过河过水,绕道新津县城的鹤寿堂,捡回了三副药。抓药师特意提醒,这三副药的熬药和口服顺序是弄错不得的,并特意在药包上注明了壹、贰、叁。邬文英感到纳闷,又专门去旧县的皂江医馆,背着人请教房紫阳。房紫阳说,这头一副药,只熬三道,将熬好的三道药汁和匀,一天之内分三次服下,等到次日,那东西就该下来了。第二副药是作进一步的清理,第三副药是化淤止血,熬法服法跟头副药一样。邬文英牢记在心,赶回孙家大院后,又专门把这事向义父义母作了禀报。
邬文英把熬好的药汁装了半碗,放进托盘给静姝端去,静姝从她抑郁的眼神里觉察到了事情的蹊跷,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喝了。
静姝紧盯着她的眼睛说,姐,你看我身体完全都恢复了,为啥还要喝药呢?
爸说了,这药喝了对你好……邬文英不自然地一笑。
静姝看在眼里,又说,俗话说,是药三分毒。万一这药喝下去,对我肚子里的儿子有害呢!
邬文英一愣,极不自然地咧嘴一笑。
静姝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药肯定有问题。她赶紧趁热打铁说,我敢断定,这是打胎药。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邬文英犹豫了片刻,扭头看看窗外没人,就悄声说,对,这就是打胎药,一共有三副呢!
哼!静姝冷笑一声说,姐,感谢你告诉我实话。说着,就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起步来。少顷,她端起药碗走到床后的角落,把药汁倒进了马桶,转过来又说,这孩子我是要定了的,要想诛灭他的话,除非我死!
邬文英与静姝本就情同姊妹,加上她又是过来人,丧夫之痛,爱子之切,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情感,她都亲身经历过了,私下里对静姝充满了同情和钦佩。此时,她就拉静姝在床沿上坐了,抚着她的手说,妺子,姐心里是向着你的,可你这样跟爸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弄不好,我就逃离这个家,藏在某个地方,等把儿子生下来再说!静姝恨恨地说。
这倒是个办法!邬文英兴奋地说,爸也许一时难以接受,等生米煮成了熟饭,等到你的孩子满地跑着叫他外公的时候,我想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可你打算朝哪方躲呢?
静姝叹息着说,唉!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