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门卫的爸爸 第八章(第5/16页)
刚好来得及。
当最后的阵痛过去,我从纸袋中拿出大瓶高岭土果胶,狼吞虎咽了三大口。我的胃腾起来,我把它抵回去。当我确信第一剂药停在了胃里,我又吃了一剂,打了个嗝,慢慢地把瓶盖拧紧。
我左边的墙壁上,有人画了阴茎和睾丸。睾丸被劈开,血从里面涌出来。在这部迷人的画作下面,艺术家写着:“亨利·卡斯顿圭,下次你再干我老婆,这就是你的下场。”
我闭上眼睛。当我把眼睛闭上时,仿佛看见惊讶的顾客看着我冲进卫生间。但他是顾客吗?
他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坐在那里。眼睛闭着,我能清楚地看清那张脸。我认得那张脸。
回到酒吧里,康韦·特威蒂的歌声已经换成了费林·赫斯基[71]的,没穿背带裤的家伙已经不见了。我走向酒吧男招待,问道:“我进来的时候有个人坐在那儿,是谁?”
他从字谜上抬起头看我。“我没看见有谁。”
我拿出钱包,掏出一张五元钞票,放在吧台上纳拉干族雪橇旁边。“叫什么名字?”
他喃喃自语一阵,看了一眼腌蛋罐子旁边的小费罐,看到里面只有一角钱硬币,然后拿走五元钞票。“是比尔·图尔考特。”
名字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空桌子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但……
我又放了一张林肯在吧台上。“他来这是不是监视我?”如果答案是“是”,那就意味着他一直在跟踪我。可能不止是今天。但为什么呢?
男招待把五块钱推回来。“我只知道他经常来喝啤酒,喝很多。”
“那他为什么没喝一杯就离开了?”
“可能他朝钱包一看,发现里面除了借书证之外什么都没有。我看起来像他妈的布里代·墨菲[72]吗?你已经把我的洗手间弄得臭气熏天,你为什么不点点儿什么或者离开?”
“我来之前里面就够臭了,朋友。”
不是很好的退场辞,但这是我在此情此景下能想到的最好应变。我走出去,站在人行道上,寻找图尔考特。没有他的影子,但诺伯特·基恩正站在药店窗户里,双手扣在后面,观察着我。
他的笑容不见了。
8
那天下午五点二十,我把森利纳停在邻近威彻姆街浸信会教堂的停车场内。教堂里有很多人;布告板上写着,下午五点整该教堂有个匿名戒酒会。在福特车的后备箱里装着七个星期来我作为这个奇怪小城的居民,我收集到的所有物品。唯一不可或缺的物品就是阿尔送给我的巴克斯顿勋爵公文包:他的笔记,我的笔记,还有剩下的现金。
感谢上帝,我把大部分现金带在身上了。
我身旁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放着我的高岭土果胶瓶——现在空了四分之三——和自控短裤。非常感激,我想现在我不需要了。我的胃和肠道看似已经平静下来,手上的颤抖也消失了。手套箱里,警用手枪上放着五六颗糖果。我把这些东西放进袋子里。稍后,当我在怀莫巷202号的车库和树篱中间就位时,我把枪推上膛,别进皮带里,像是河滨影院里上映的劣质电影里粗鄙的歹徒。
手套箱里还有一样东西:一份《电视指南》,封面上是弗雷德·阿斯泰尔[73]和巴里·蔡斯[74]。自我在中央大街报摊上买了这份杂志后,我可能已经是第十二次翻到星期五的节目单:
晚上八点,2频道:《埃勒里·奎因新历险记》,乔治·纳德尔,莱斯·崔梅恩。“如此华丽,如此可爱,如此突然。”一位心怀鬼胎的股票经纪人(惠特·比斯尔[75]扮演)暗中追踪一位富有的女继承人(伊娃·嘉宝[76]扮演),艾勒里和他的父亲展开调查。
我把《电视指南》装进袋子,跟其他东西放在一起——主要是为了好运——然后下了车,锁上车门,朝怀莫巷走去。一些爸爸妈妈带着年纪太小、还不能独自玩“不给糖就捣蛋”的孩子。
很多门阶上,雕刻过的南瓜高兴地咧着嘴笑,一些戴着草帽的假人毫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沿着怀莫巷,走在人行道中间,好像我就该走中间。一位父亲走近我,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女孩戴着摇晃的吉普赛耳坠,擦着妈妈的鲜红色口红,巨大的黑色塑料耳朵拍打着卷曲的假发。
我摘下帽子朝爸爸致意,然后朝小女孩弯下腰,女孩自己提着一个纸袋。
“你是谁啊,亲爱的?”
“安妮特·冯妮杰罗,”她说。“她是米老鼠俱乐部最漂亮的成员。”
“你也一样漂亮,”我对她说。“你该怎么说?”
她看起来很疑惑,于是她的爸爸靠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她露出了笑容。“不给糖就捣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