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绿卡人 第二十九章(第10/12页)

他打量我一遍,犀利的眼睛异常焦急。“我完全不理解你。这让我很担心。”西边,米德兰的方向,油井不断发出捶击声,气体燃烧的火焰让星光变得暗淡,雷声再度响起。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问道。

“我想当我们往后追踪你的出处时,在德伦或者德里或者不论哪里,我们……什么都找不到。好像你是从空气中来一样。”

这非常逼近事实,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们想让你做的是,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媒体的流言蜚语会网罗常见的怀疑和阴谋理论,但是我们能保证你干净脱身。前提是如果你在意这些事情的话。玛丽娜·奥斯瓦尔德会支完全持你的故事。”

“你已经跟她谈了,我想。”

“你想得对。她知道如果她不配合的话就会被驱逐出境。媒体的先生们还没有看清你,明天报纸上的照片只有模糊的影像。”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只是在快速通过大厅去柯里办公室的途中被照相机拍到。而弗里茨和霍斯蒂,两个大个子,用胳膊夹着我,挡住了照相机最佳的光线。还有,我还低着头,因为灯光太强。在约迪有很多我的照片——我当全职教师的那一年年鉴里甚至还有张肖像照——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JPEG图甚至传真,所以要到下周二或者周三他们才能找到并发布。

“这里有个适合你的故事,”霍斯蒂说道,“你喜欢故事,对吧?像《敞开的窗户》之类的?”

“我是个英语老师,我喜欢故事。”

“这个家伙,乔治·安伯森,失去女朋友之后悲伤而震惊——”

“未婚妻。”

“对,未婚妻更好。他如此悲伤,抛开一切,直接消失。不想要宣传,免费的香槟,总统的奖章,或者盛大的游行。他只想离开,独自哀悼。这是美国人喜欢的故事类型。他们在电视上时常看到。不叫《敞开的窗户》,叫《谦虚的英雄》。还有这位联邦调查局特工乐意证明每一句话,甚至朗读你留下来的声明。这听起来怎么样?”

听起来像是天降甘霖,但我仍然保持一本正经的样子。“你很肯定我能消失。”

“我们很肯定。”

“你真是这个意思,我不会消失在特尼提河底吗,按照局长的命令?”

“绝没有那个意思。”他笑了。他笑是要让我放心,但是让我想起了青少年时代的一句老歌词:“别担心,你不会怀孕。我十四岁的时候得过腮腺炎。”

“因为我会留点儿保险,霍斯蒂特工。”

一只眉毛抽动一下。这是唯一显示他担心的迹象。“我们相信你能消失是因为我们相信……

我们就说你会请求帮助吧,一旦你离开达拉斯的话。”

“没有记者招待会吗?”

“那是我们最不想要的。”

他再次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本黄色的拍纸本。他把本子递过来,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写封信,安伯森。明天早上弗里茨和我来接你的时候,会看到信,但是称呼你可以写‘致有关人员’。写好点儿,写得漂亮点儿。你能做到,对吧?”

“当然,”我说,“信手拈来的虚构是我的专长。”

他毫不幽默地笑了,拿起香槟酒瓶。“或许你虚构的时候我可以试试这个。不过你别喝。你会忙上一晚。睡觉之前还得赶很多英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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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谨慎措辞,但是没花多久。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世界历史上并没有一个像这样的情况),我想,越短越好。我首先记住霍斯蒂的谦虚的英雄的主意。我很高兴我有机会睡几个小时。这种睡眠穿插着邪恶的梦境,但是我的头脑还算清醒。

等到写完之后,霍斯蒂正在喝第三杯香槟。他已经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样东西摆在咖啡桌上。我把拍纸本递给他,他开始读。外面,雷声再度响起,闪电划过夜空,我想风暴还要过很久才会来临。

他读的时候,我查看了一下咖啡桌上的物品。有我的天美时手表,是离开警察局时他们拿走的,但他们没把其他东西还给我。还有一副牛角边眼镜。我拿起眼镜,试戴了一下。镜片是普通玻璃。一把带有空筒而非凹槽的钥匙。一个信封,看起来装着大约一千美元、面值为二十和五十的旧钞。一只发网。还有一套服装——裤子和套衫。棉布看起来就像霍斯蒂声称过的我的故事一样薄。

“信写得不错,”霍斯蒂说着,放下拍纸本,“你撞上了有点儿悲伤的事,就像《亡命天涯》中的理查德·金博尔。你看过吗?”

我看了汤米·李·琼斯[189]主演的电影版本,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没有。”

“你会成为逃亡者,好吧,不过只是逃开媒体以及想了解你一切——从你早晨喝什么样的果汁到你内衣的尺寸——的美国公众。你是个人们感兴趣的故事,安伯森,但你跟警方没关系。你没有射杀你的女朋友,你甚至没有射杀奥斯瓦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