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绿卡人 第二十九章(第12/12页)
我还买了份报纸,《失败先锋报》,只有一张照片,可能是专业摄影师拍的,更可能是看热闹的幸运儿拍的。照片上面,肯尼迪俯身护住不久之前跟我打电话的女人,那位今天晚上最后脱下粉色西装而且上面不会被血渍浸染的女人。
“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英勇护妻,总统轿车加速驶离,险酿国家灾难。”标题上说。在这行字上面是36磅大字标题。空间很大,因为只有两个字:
获救!
我翻到第2页,又看到一张。这张是萨迪的照片,看起来格外年轻,格外漂亮。她在微笑。“我还有远大前程呢。”笑容似乎在说。
我坐在一张板条木椅上,深夜的旅客从我身边涌过,婴儿在哭,身着粗呢的军人在笑,生意人脸上洋溢着光彩,头顶的喇叭传来到站和开动的广播,我小心翼翼地沿着照片的边缘将报纸折起来,将照片从报纸上撕下,小心不撕到脸。完成之后,我对着照片看了许久,然后折起来放进钱包。剩下的报纸被我扔掉。里面没有我想阅读的内容。
11点20分广播说前往小石城的汽车开始上车,我加入检票口的人群之中。除了戴上假眼镜之外,我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脸,但是没人好奇看我。我只是美国运输系统血流中的一个细胞而已,不比别的任何人更有用处。
今天我改变了你们的生活,在新一天即将到来之际,看着这些人时我想。但是这种想法并没有胜利感或者新奇可言。似乎根本不带任何情绪,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我上了车,坐进靠后的位置。前面有很多人穿着军装,很可能是要去小石城空军基地。如果没有我们今天所做的事,他们中的有些人可能会丧命越南。其他人可能会负残归国。而现在呢?谁又知道?
汽车开动。当我们离开达拉斯时,雷声更加响亮,闪电愈加明亮,但是还是没有下雨。等我们到萨尔弗斯普林斯市时,风暴已经被甩在后面,天空亮起万千繁星,如冰片般晶莹闪亮,比冰片更加寒意逼人。我看了会儿星星,然后躺到靠背上,闭上眼睛,听着大狗牌汽车的轮胎吞没30号州际公路。
“萨迪,”轮胎在歌唱,“萨迪,萨迪,萨迪。”
最终,凌晨两点之后,我睡着了。
12
在小石城,我买了张中午去匹兹堡的汽车票,只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停一站。我在车站餐馆吃了早餐,坐在一位老年乘客旁边。他在吃饭,桌子上摆着一台便携式收音机。收音机体积很大,调谐钮闪闪发亮。广播仍然主要围绕着暗杀,当然……还有萨迪。萨迪是关键新闻。她会被赐予国葬,然后会被安埋在阿灵顿国家公墓。有人觉得肯尼迪会亲自致悼词。在相关的事态发展中,邓希尔小姐的未婚夫,乔治·安伯森,也是得克萨斯州约迪镇人,根据安排会在上午十点跟媒体见面,但是被推迟到下午晚些时候——原因不明。
霍斯蒂是在尽最大努力为我赢得足够的时间逃走。
这对我很好。对他也好,当然。还有他尊贵的局长。
“总统和他英勇的救命恩人不是今早得克萨斯新闻唯一的内容,”老家伙的收音机上说,我端着一杯黑咖啡的手停在了盘子和嘴唇中间。嘴里尝到一种酸酸的刺痛。心理学家可能将之归结为“预感”——当奇怪的事情发生时,人们有时会产生的感觉——但是我的理解很简单:和谐。
“凌晨一点之后,在暴风雨的威势下,一股捉摸不定的龙卷风袭击了沃斯堡,摧毁了蒙哥马利—沃德百货公司仓库和十几幢房屋。已确定两人遇难,四人失踪。”
其中两幢房屋就是梅赛德斯街上的2703号和2706号,我深信不疑。一股狂风像消除等式一样消除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