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8页)

墓碑很小,平整黝黑,材质是花岗岩,位于墓地边缘的一棵榛树下。上面有祖父的名字,后面跟着简单的铭文:

吾魂归于吾乡,吾身亦然。

汝若因注视吾而悲恸;

亦应以吾未曾注视汝而庆幸。

我的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冥冥之中我开始明白,我的祖父并未葬在此地,而这一切的背后有个惊天秘密等着我去揭示。

为了安抚露丝,我找了一名心理医生进行了六个月毫无进展的治疗。要么是我没疯,要么是他也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我从来没对他说,其实我压根儿没疯,甚至一点小毛小病都没有。

我越发仔细地读祖父给我的那本书,和自己对欧洲南部超自然力量的研究。在我还是古董商的时候,经常能接触到关于超自然力量的书。看祖父那本书至少给了我一线希望,也许能查明安妮究竟死于何物之手。

书末关于飞蛇的描述引起了我的兴趣。那时我已经走投无路,记忆中的怪物样子又跟书里描述的相吻合,从书里获得更多信息就成了我生活的动力,逐渐掩盖了平日里的悲恸。

最初我不能理解的是,书中把这种飞蛇称作“狼灵”。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在J·R·R·托尔金的书和其他经典著作中,狼灵是四条腿行走的生物,像巨型犬类,换言之像狼一样。我查了“狼灵”的词源,找到了一条解释:

古英语中的词语:狼骑。

玛丽·葛思坦在一篇著作中尝试把德语中的“狼灵”与另一个词“狼人”对应起来,但其他专家并不认同。“狼灵”和“狼骑”都可以追溯到同一个词根:绞杀者。

当我看到“绞杀者”这个词时,我想到了一种被称为“束缚者”的蛇类。也许中世纪的目击者把蛇妖称作束缚者或绞杀者,而书的作者并没有见过此类生物,误解成了狼灵。但这也说不通。唯一能说通的解释是,作者知道“狼灵”的正确含义,但这本书上的解释其实抄录自另一本年代更久远的书,估计是中世纪时期的。作者的名字叫埃德加·德·布隆,我试图找到更多关于他的信息,但没有收获。

我甚至不知道作者是否认识我们家的人,但祖父说他认识。

***

我坐在办公室里,边喝咖啡边看《世界报》,一则新闻的标题引起了我的注意:

《里昂小巷惊现破碎女尸》

我继续往下读:这名年轻女性身着晚礼服,已被确认是莎琳·高汀。尸体于7月11日星期五晚上在卡拉斯小巷里被发现。警方希望当晚11点40分在附近区域的知情人士主动联系警方,现已展开了严密搜查追捕凶手,尽管掌握的线索不多,但目前来看,该女子“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拳头碾碎了一样”。

我惊讶得把嘴里的咖啡吐回杯子里,收回搁在办公桌上的腿,又仔仔细细地读这篇报道,随即拿起电话打给了妻子:

“亲爱的,你看了今天《世界报》的报道没有?”

“没有,什么报道?”

“我现在回来,等着我。”

我丢下电话,抄起车钥匙和报纸,飞也似的开车回家。

“天呐,你看上去真狼狈。”她凑近之后又说:“而且身上还很臭,你看这儿,”她拉了拉我的衬衣领,“这里少了粒扣子。”

我把报纸拿给她看。

“嗯。这的确有些蹊跷。你猜我怎么想的?”快速浏览报纸后,她问我。

“怎么想的?”

“这还用我说?不会吧?”

“你想说什么?”

“好吧。我觉得行凶的是同一个人,也许他回来了。”

她略带紧张地等待我的回应。显然她还认为凶手是人,不过我不介意。目前这件事只要能引起她的注意就够了。

报纸的日期是1985年7月14日周五。露丝现在更像是家里的母老虎,和我关系疏远,我待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多,经常熬夜阅读那些关于超自然力量的书,有时则喝茴香酒直到酩酊大醉。我们都知道,快到离婚的地步了。自从安妮死后,我们的婚姻每况愈下,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难以挽回局面。唯一的挽救方法,同时也是维系这段婚姻的方法,就是证明我真的见过蛇妖。但正是这样的目标令她更加确信我疯了。

我没有在家久留,而是回到了办公室,在大堆文件中翻找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自从安妮死后,我加入了几个研究超自然力量的组织。其中一个是圣约翰骑士团,来自耶路撒冷,前身是医院骑士团。这个组织在1963年才作为一个正式团体被普遍认可。通过内部通讯,我联系上了一个叫作亨利·德·西瓦的人。

亨利住在法国里昂,但出生在英国,并参加过二战。在妻子死于癌症后不久,他就搬到里昂研究起了家谱。他说他的祖先曾是胡格诺派信徒,但我总觉得他姓氏听起来更像西班牙人的,所以不太可能是流亡的新教徒。不过他为人亲切,而且在中世纪的法国和超自然力量方面相当博学。我想起曾经在某张信纸上见过他的电话号码,立刻就想打过去,在几乎把半个办公室掀了个底朝天之后,我终于找到了那张信纸。